女儿的高中生活点滴:爱国热情总是被现实浇灭

房广星 原创 | 2011-12-01 12:05 | 收藏 | 投票

  越来越觉得,与女儿的交流是一种幸福,也是一种痛苦,一种担心与忧虑。

  上了高中的女儿,好像突然长大了,长得不再是那个每天埋头于手工美术和幻想里的小女孩儿。才不过短短的几个月,女儿似乎已经“忍不住”地思考起很多社会和人生的问题。我还一直认为,这不属于他们这个年纪呢。

  周末与女儿闲聊,不知怎么就扯到了爱国之类的问题上。关于这个问题,女儿也不止一次跟我聊过,聊起她的同学们那种难以理解的仇日情结,而且她感觉在这个问题上与同学无法交流。因为一旦她对日本这个民族有某种赞赏甚至“不仇恨”的情绪流露,同学就会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看她,就会嘲讽她幼稚、“不爱国”。她的这种苦恼多次对我说起,而且她说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恨日本人,她理解过去的战争对中国造成的伤害,也特别恨那些对中国人屠杀的日本军人。但她总觉得,那些具体的日本个人,也是人啊,也不是生来就为杀人而存在的啊。他们只不过执行战争的任务,战争及杀害的责任难道只能由他们来承担?更何况,也没理由由他们的后人来承担啊?

  对这样的问题,我常常无言。因为我也一直与女儿一样有这样的纠结,因为我的身边那些成年人们,也一样常常“恨日本”,我也常常因为自己的恨与不恨或某种赞赏而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并被鄙夷之“不爱国”之类。但我仍常常思考,想多了,发现中国这些年的“教育”之强大,从教科书到影视,已经把中国普通的人们引入到一个仇恨的胡同里,除此之外,已经不可能看到杀人之外的人性。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可是,看女儿的同龄人们,我知道,这样的“教育”仍在继续。

  我问女儿:“你爱国么?爱中国这个国家么?”

  “当然爱。平时看一些电影或电视,或者学习历史,看到中国人受外国人的欺负,心里特别有种爱国的冲动。”女儿说,“可是,一旦回到现实里来,看看现在中国发生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那么多贪官污吏做那些不要脸祸害老百姓的事情,这些被激发出的爱国热情,就被浇灭了。我挺难过的。”

  女儿挺难过的,我也挺难过的。我想我与女儿的难过也一样,希望自己热爱自己的国家,可是,自己的国家总是发生这些让人爱不起来甚至会产生愤慨情绪的事情。这样的难过里有自责,也有绝望。

  “真不想在国内呆下去,不想在国内上学了。”女儿自从上高中后,常常流露这样的想法。作为父亲,我从心里也愿意支持女儿,尽管,有那么多不舍得,不放心。但是,在国内,我又能给女儿提供一个什么样的环境呢?“我们”又能给这些孩子们这些年轻的一代提供什么样的环境呢?学校里一味地追求升学率,根本不顾人的成长规律和对社会的责任,把这些孩子们早早地压迫成“病梅”,使他们的身体不能自由健康地生长,心灵和精神也不能健康自由地生长。他们没有快乐,只有烦躁,或者,还会生出愤恨。不久前,我一位同事读高中的儿子又因为不堪这样的压力自杀了。女儿也曾很认真地对我说过,她那些高中后去住校的初中同学无不把学校视为监狱!孩子们的痛苦没人理会,没人帮他们解除,就像这个社会上绝大多数的成年人的焦虑和痛苦没人帮他们解除。现实中那些黑暗那些肮脏已经到了不加掩饰的地步,仅靠那种无聊的歌功颂德连这些年轻孩子们的眼睛和头脑也遮掩不住了。呆下去,还有什么希望可言呢?

  其实女儿真的长大了,她的很多烦恼与对这个“国内”的失望不只是局限于她对学校的失望。她已经很会用自己的眼睛看人间万事,用自己的脑子想这些问题。她想不明白,我也想不明白。好在,她还有机会走出去。走出去吧,只要她努力,只要她觉得有价值。至少,走出去,那些被一再浇灭的热情,还有希望再燃烧起来。年轻的生命,需要这样的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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