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消文理分科,这也好意思叫“教改”?

郎咸平 原创 | 2014-09-12 14:29 | 收藏 | 投票 编辑推荐

 2014年秋季开学,我们的教育部就郑重其事地发布了新的教育改革:取消文理分科,艺体特长不加分。我在网络上看到很多人仅仅因为这么一点改变就欢欣雀跃,仔细想想,我们的教育真是可悲。我们的教育体系兵根深种,根本不是改革高考——这种技术手段能解决的。我们大学的问题是“行政管教师”、“科研重于教学”,我们应该学习美国培养学生的“思辨和实证”能力。关于中国教育体系深层次改革等社会热点问题,我在著作《我们的生活为什么这么无奈》中,做了深入地解读。以下为图书正文部分节选,以飨读者。

 

美国也是经过了痛苦的反思才会有现在这样一个完善的教育体系。我先给各位捋一下美国道德教育的历史。早在20世纪早期,美国就有很多学者提议说,搞品德教育、道德教育,跟我们现在干的事是一样的。如果从这个时间推算的话,我们的教育至少落后了半个多世纪,差得太远了。而且当初美国搞的这个所谓的品格教育,和我们今天讲的也是一样的。搞笑的是,直到今天我们还有不少学者在称赞这种品格教育,还说美国曾经怎么着怎么着。尤其是我们内地学校里,那些搞德育的老师更是喜欢乱扯,面对药家鑫事件、李启铭事件,还使劲在那高喊要加强当代大学生的思想道德教育!太可悲了!

 

再回到美国的历史,到了20世纪60年代,美国最高法院有一个非常震撼的判例,那就是禁止宗教进入学校。为什么?因为它认为宗教的价值观跟实证主义完全是两个方向,所以在70年代,美国的大学又搞出了两个比较复杂的教育,一个叫做价值观辨析,另一个叫做道德推理。当然这个比较复杂,是一种学术的新探讨,我不想做更多的解释。但我想告诉各位的是,20年后,美国又发现这两种方法只是对学生的思考有帮助,但是对学生的品格方面基本没有什么影响。然后到了90年代,美国的道德教育重点转向了药物和酒精滥用、艾滋病、少女怀孕、毒品泛滥这些问题,但是事实证明,这些直接的道德教育根本就没用。

 

也就是说,从20世纪30年代到90年代,美国搞出的这一连串的所谓的“品格教育”,最终的结论就是都没有用。透过一系列的反思它们发现,学生需要的根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道德标准,而是我上面讲的,一个独立的精神,一个思辨的过程。

 

我们梳理一下刚才说到的,其实就是这样一个逻辑,就是大学的自治跟独立,孕育出了一个思辨的氛围和传统。然后由思辨和实证主义的传统,形成了价值观的“无为而为,无塑造而塑造”。我们呢,正是因为缺少了思辨和实证主义这一环,才会出现董藩教授这种奇怪的现象,竟然把个人的一种人生经历当作一个教条传输给学生!这在美国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记得有一篇文章,是中国人民大学原政治学系主任张鸣写的,说的是大学的官本位问题。他举了他们人民大学的一个例子,他说人大分配办公室都是按照官本位来分配的,校长的办公室可以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但教授的办公室可能就是一个小格子,还说一个教授的办公室还不一定有一个科长的办公室阔气。而且,我们的高校,现在也都是行政主导,一个小小的科长竟然可以把一个教授管得没话说。这不只是教授的悲哀,更是我们大学的悲哀。

 

表面上看,美国对教育的投入非常大,但是我们根本没有看到美国教育的最起码的两个界限。一个是有关部门或者政府跟高校之间的界限,另外一个是教学跟科研经费的界限,这两个界限都是很清楚的。美国教育的精髓就在于联邦政府不应该干预教育。但在我们这里呢,教学跟科研特别混乱。搞笑的是,我们的一些高校只重视科研,它们竟然认为老师只要论文写得好,就可以评各种各样的职称,完全不重视教学,根本就没有搞清楚学校最起码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所以,现在大学里流传一句话说,在《光明日报》这之类的报纸杂志,或者一些学术杂志上发表一篇文章,胜过你老师讲300天的课。现在我们的科研和教学之间的界限竟然已经模糊成这样了,太可怕了。我觉得用一个词来概括挺合适,就是“学术GDP主义”。我们政府现在不是用国内生产总值来考核官员吗?现在呢,又用“GDP”来考核学校和老师,其实就是把教授变成了一个打工仔,只要完成计件,数量够了以后就可以评各种职称了。

 

透过以上我们对中国高等教育和美国高等教育的比较,我们应该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两种教育能不能在某种程度上有一些重合?比如说合作办学。我们上面说的上海纽约大学算是合在了一起,我也曾经在纽约大学教过书,它能来这里办学也是一件好事,如果它能成功的话,是不是能透过它的成功,给我们的教育体系注入一个新的活力?还有,我们应该怎样判断它是不是成功?我认为,不是说它吸引了多少好教授,或者毕业了多少学生,而是什么?是它能不能够把美国教育的灵魂带进来,就是把我们上面讲到的独立人格,引进我们中国的教育体系。但是我也很担心,中国这个教育的土壤,能不能容纳下美国教育的种子?因为它需要的是一个没有教育部之类存在的体系。如果说能够成功的话,就证明我们的观念是对的,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像美国一样,不需要教育部的存在。比如说宁波诺丁汉大学,它是英国诺丁汉大学跟浙江的万里教育集团联合搞的,这算是很早的一个合作办学,它们就围绕着一个问题,双方教授打崩了。什么问题呢?其实很简单,就是学生的成绩该不该告诉家长。就是这么一件事情,因为中西方的价值观的完全不同,最终导致高校的教员分裂。外国人认为不应该告诉家长,因为这是隐私。而中国人认为我们必须要告诉,不仅要告诉,而且成绩单还得让家长签字,证明一下家长看过了。所以说,南方科技大学和上海纽约大学的创办,给了我们一丝曙光,它们是高校现代教育的探路者,我们要乐见其成!

个人简介
1956年出生于台湾,美国宾西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博士,曾执教于沃顿商学院、密歇根州立大学、俄亥俄州立大学、纽约大学、芝加哥大学等,现任香港中文大学最高学术级别的(首席)教授和长江商学院金融学讲座教授。郎教授曾担任…
每日关注 更多
郎咸平 的日志归档
[查看更多]
赞助商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