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确立中国经济新常态(2)

吴敬琏 原创 | 2015-06-09 12:10 | 投票
标签: 经济 新常态 

现在的问题在于,以上这些有利于维持高增幅的因素,有的正在缩减,有的正在消失。首先,新增劳动力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也越来越小了,就像蔡昉教授在2006年就已提出的,根据他们前三年的调查发现,剩余劳动力无限供应的情况正在发生改变,“刘易斯拐点”已经出现。其次,随着中国一般技术水平跟西方国家相接近,用引进外国设备和技术的办法去大幅度地提高自己的技术水平就变得不大可行了。清华大学白重恩教授和其他一些研究者都得到大致上一致的结论,就是从21世纪初开始,中国经济增长中全要素生产率提高的贡献明显降低,并引起中国经济潜在增长率的下降。

经济学的基本原理告诉我们,在由现有资源状况和技术状况决定的潜在增长率降低的情况下,要短期拉升增长率,唯一的办法就是采取刺激政策,通过信用扩张向市场“放水”。但是就中国的情况而言,长时期采取刺激政策已经使宏观经济变得十分脆弱,蕴藏着发生系统性风险的危机。

说到过度投资造成的风险,野村综合研究所的首席经济学家辜朝明写过好几本书来总结日本近年来经济衰退的教训。他在书中指出,日本的这次衰退,以至全球多次重要的金融危机,都是在泡沫破灭后出现的衰退,而出现资产负债表衰退的基础,则是资产负债杠杆率(负债率)过高的缺陷。在我看来,如果说西方国家资产负债表缺陷的主要成因是高消费和高福利,东亚国家的杠杆率过高则主要是由于企业和各级政府借债投资造成的。在目前中国资产负债表杠杆率过高的病象已经十分明显的情况下,某些政府机构和企业就会出现偿债困难,甚至“跑路”逃债的现象。在这种情况下,政府要做的是“去杠杆化”,控制和消解风险,而不是再做加法,采取“刺激”的办法提高杠杆率,这将使爆发系统性风险的可能性加大。

更何况2009年以来多次采取刺激政策,其效果递减已经变得非常明显。如果说2009年的4万亿投资和10万亿贷款还把2009年第四季度和2010年第一、第二季度的增长率拉高到10%以上,但2014年第二季度的1万亿左右投资只把增长率从第一季度的7.4%提高到第二季度的7.5%,拉升了0.1个百分点,第三季度又降到7.3%。经济学所说的“投资报酬递减规律”的效应已经充分显现。

以上分析说明,唯一的出路在于提高所谓“索洛余量”,即“技术进步、效率提高”对增长的贡献,也就是说,要优化结构,促进创新,实现经济发展方式从粗放到集约的转变。

体制转型是发展转型的基础

实现经济增长方式转型或者经济发展方式转型,并不是一个新口号和新要求。从1996-2000年的第九个五年计划开始,就提出要实现这一转型的要求,只不过执行的情况很不理想。问题的症结在于发展方式转型受到旧体制的掣肘。

1995年制定“九五计划”的时候,先是国家计委提出需要进行增长方式从粗放到集约的转变。在后来的讨论中,人们总结了苏联转型不成功的教训,指出体制的转变是增长方式转变的基础。因此,“九五”规定要实现“两个根本性转变”,一个是经济增长方式从粗放增长到集约增长的转变,一个是经济体制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转变。在“九五”期间,由于执行1993年十四届三中全会《决定》,市场取向改革全面推进,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也取得一定成就。可是到了2001-2005年的第十个五年计划期间,城市化加速这件好事在中国体制下却使各级政府大大增加他们手中掌握的土地等重要资源,于是许多地方,包括浙江在内都出现了政府主导的重化工业投资高潮。由于政府主导了重要资源的配置,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出现了逆转。

控制风险,保证全面改革顺利推进

“十一五”总结了“十五”的教训,再次提出以转变经济增长方式为主线。但是由于“十一五”期间改革推进缓慢,虽然我们制定了一个很好的“十一五规划”,但在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上乏善可陈,以致中共中央在“十一五”最后一年的2010年发出“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刻不容缓”的号召。

综合以上分析,我们在当前情况下应当采取的方针,就应当是在采取措施保证经济不发生崩盘、不发生系统性危机的条件下,把主要注意力放在推进改革上。因为只有通过全面深化改革,建立一个好的经济社会体制,才能优化结构,转变方式,确立由较高效率支撑的中速增长的新常态。

控制和消解风险,保持宏观经济稳定

中国宏观经济当局的负责人都在讲话中指出,目前中国宏观经济虽然存在不容忽视的风险,但总体上是可控的。我认为他们这个说法是有道理的。只要采取正确的措施,系统性风险是能够避免的。

我认为,可以采取的措施门类较多,其中包括:

第一,停止对回报过低或者是没有回报的项目的无效投资。现在有一种流行的说法,基础建设投资不需要考虑近期有没有回报,因为东西在这儿,早晚会有用。这完全不是经济学的思考方法。经济学考虑问题的一个最重要的前提,是资源具有稀缺性,做了这样就不能做那样,因此有一个选择的问题。只能做些效益最好、最需要做的事情。在这方面,我们要汲取日本的教训。1986年发生内需不足的问题以后,日本政府为拉动经济增长,启动了大规模的公共基础设施投资计划,结果酿成了最后的大崩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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