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茅于轼先生如何被媒体误导

    3月26日，我看到网上转载的一篇访谈——《茅于轼：允许单位自建房是开历史倒车》，甚为困惑。
    新闻采访一般要求保持中立，中立才能客观公正。而这篇报道记者的发问一开始就模糊了一些非常关键的字眼，显现出一种明显的倾向性，茅于轼先生因此被媒体牵着鼻子误入歧途，说了一番令人费解的话。我以自己的新闻工作经验，仅就这篇报道的开头部分略作点评。
    记者问：广州有地有钱的单位在符合城市建设规划和土地使用规划的前提下，可以自行建房解决单位内职工的住房问题。这一消息经媒体披露之后，引起了非常热烈的讨论，您是怎么看的？
    这句问话茅于轼先生想不被误导都难。
    第一，条件表述不完整。广州允许单位建经济适用房的条件是非常严格的：“企业单位本身有历史遗留用地（条件1）、符合城市规划和土地总体利用规划（条件2）、经过政府批准（条件3）。除此之外，单位自建房必须‘三限’（条件4），即限户型、限房价、限对象，也就是本单位必须有符合条件的中低收入人群才能建，房子建成后也只能销售给这部分人（条件5）。”（详见《南方都市报》2007年3月16日对广州市长张广宁的访谈）。记者如果表述不完整，就很容易影响被采访对象的判断。另外，此处的“有钱”并非财政和单位出资，而是由中低收入职工自己出资。这些情况记者应向被采访对象介绍清楚。
    第二，“可以自行建房解决单位内职工的住房问题”，这句问话模糊了三个非常关键的要点：
    1）、“自行建房”准确的表述是自建经济适用房，广州市有关部门对这一点已多次强调。“自行建房”与“自建经济适用房”是有很大区别的。
    2）、“解决单位内职工的住房问题”准确的表述应为解决中低收入职工的住房问题（即“三限”，拿掉“中低收入”四个字意思就变了），而且并不限于本单位。张广宁说得很清楚：“如果单位建的房有100套，但是本单位符合条件的只有50户，那对不起，剩下的50套房子政府要用同样的价格收回，然后安排其他的中低收入者住进去。”（出处同上）
    3）、“可以自行建房”是有许多条件限制的，如上。
    一句问话里面包含着许多学问，这样会对被采访对象产生引导，很容易激起茅于轼老先生对计划经济时代福利分房的担忧。接下来，茅于轼老先生的回答果然就被牵着走上了歧路。
    茅于轼回答说：详细情况我不了解，但我觉得是这样一个问题。从经济学来看，房价高是市场决定的，我们用一个低于市场的价格去建房买房，那么这个差额从哪来呢？有人捡了便宜，但这个便宜是谁的损失呢？土地本来是可以卖很多钱的，现在卖了很低的钱，机会成本就损失掉了。这是不是手里头有东西的人都可以这么干呢？特别是政府啊，手里头有大批的土地，既然企业这么干，那政府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干呢？
    “详细情况我不了解”，茅于轼老先生的发言就让媒体做了一篇两千多字的报道；“详细情况我不了解”，就有了“允许单位自建房是开历史倒车”的结论，而且，媒体还敢发出来。一个比一个有气魄！
    茅于轼先生的回答令人费解：
    “从经济学来看，房价高是市场决定的”——那么请问，从现实来看，房价高是什么决定的呢？老百姓最想听的不是老先生辅导经济学，而是运用经济学理论对现实情况作出判断啊。
    “我们用一个低于市场的价格去建房买房，那么这个差额从哪来呢？”——问问开发商和地方政府就知道了。开发商赚了大部分，地方政府卖地和各种税费赚了一部分，房价不就是这样高上去的吗？难道非得让开发商和地方政府把这个差价赚走才算公平？
    “有人捡了便宜，但这个便宜是谁的损失呢？”——这个“便宜”显然是开发商和地方政府的损失。
    “土地本来是可以卖很多钱的”——土地为什么非得让政府“卖很多钱”不可呢？根据国家规定，我国建经济适用房的土地是划拨的，政府用单位闲置的土地建造经济适用房怎么还能“卖很多钱”呢？建经济适用房的土地本来就不该“卖很多钱”啊！《中华人民共和国经济适用住房管理办法》第二章“优惠政策”一项明确规定：“经济适用住房建设用地，要按照土地利用总体规划和城市总体规划要求，合理布局，实行行政划拨方式供应”。
    “现在卖了很低的钱，机会成本就损失掉了。”——根本就没有卖钱啊老先生，政府用它建造经济适用房解决困难职工住房问题了，只不过这里组织建经济适用房的是企业而不是政府，是在政府统一规划、管理下进行的，目的还是为了解决中低收入者的住房问题。
    “这是不是手里头有东西的人都可以这么干呢？”——“手里头有东西的人”拿的东西只要不是毒品之类的法律禁止的物品就可以卖啊，我们是市场经济了。如果你不想卖，白送也可以，我们社会鼓励慈善事业。
    “特别是政府啊，手里头有大批的土地，既然企业这么干，那政府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干呢？”——当然可以啊老先生，我们应该鼓励政府不卖钱，把土地拿出来给中低收入者建造经济适用房啊。这难道不是它的职责吗？难道政府非得赚钱的事才可以干吗？企业建造经济适用房，政府如果和企业比着干，要不了多久，就“安得广厦千万间”了，真的要谢天谢地了！真的如此，开发商的垄断也就打破了，房价就会理性回归，老百姓就不会为住房如此痛苦了，社会也就和谐了。
    仅点评个开头，权当商榷，若有错误，请各位批评指正。
        写于2007年3月27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