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梦想不能建立在沙滩上

　　“迪拜故事”让我们学到了什么（之一）

　　本报主笔 刘长杰
　　

　　上一周，无疑是粉碎“梦想”、摒弃“榜样”的一周。马失前蹄的迪拜，不但成了中国股市“莫名暴跌”（A股下跌3.6%）的罪魁祸首，还成了全球一度乐观的金融市场气氛发生逆转的导火索，直接导致日股下跌0.6%，港股下跌1.78%，欧洲股市开盘至少下跌2%。

　　11月26日，迪拜宣布，将重组旗下最大的企业实体迪拜世界，并将把迪拜世界债务偿还暂停6个月。消息一出，世界震惊，因为今天迪拜这个还不起债务的贫困户，曾经是全球风光无限的暴发户。

　　在互联网上，是这样介绍迪拜的：崛起在沙漠上的迪拜，近年来一派繁荣，成为世界奢华之都。迪拜政府雄心勃勃，要把迪拜打造成世界级的观光中心和金融中心。海湾地区充足的石油美元在迪拜聚集，令迪拜的金融、贸易、房地产、旅游业飞速发展，许多外国人涌入迪拜，好莱坞的电影明星、体育界的球星抛巨资到迪拜购置房产，一时间迪拜引来无数亿万富翁……

　　事实上，国人对迪拜模式的崇拜始于5年前。2006年8月，国内一家杂志隆重推出封面报道《全球必修迪拜学》。两年后，这座沙漠中的传奇城市迅速上升为国人的榜样。

　　2008年7月，在派遣了数只考察队伍的前提下，深有心得的杭州市大声宣称“学习迪拜榜样，打造世界名城”。同年11月，地产界的哲学家冯仑发表了他的《迪拜关乎梦想和榜样》，文中这样写道：“迪拜给阿拉伯世界树立了一个样板，一个从一无所有到让世人侧目的传奇故事。这也是我对它的兴趣所在。如何在沙漠上种植一片绿洲，生长出一个国际性城市——过完2008年的第一天，我和来自太美全球主题旅行聚乐部的其他朋友，一起启程前往迪拜。”

　　追根溯源，迪拜奇迹的精髓就在于其“追求世界第一”的发展理念。在迪拜，有号称世界最高楼的迪拜塔，有世界最豪华的七星级宾馆——帆船酒店，还有世界驰名的“尊雅古城度假村”、人工棕榈岛、国际城、迪拜乐园、世贸中心、世界室内滑雪场……这些每个动辄逾百亿元人民币的大型投资项目，加上“世界第一”的口号，不但带给当地政府和人们以极大的信心，也曾吸引了全世界人们艳羡到近乎癫狂的目光。

　　我们至今仍无法确知到底有多少个中国的考察团受此吸引，踏上过这块梦想的土地。但他们归来后在各种场合运用各种形式介绍迪拜，的确让我们知道了迪拜的目标是“酋长让所有怀有淘金梦的人都相信，迪拜是最容易赚钱的地方。在迪拜，沙漠上也能建绿洲，修全世界最高的楼，这里建造的房子总是能不断地被卖出去。穆罕默德酋长的野心是要将迪拜打造成为一个全球商业枢纽、旅游目的地、购物天堂。而且他坚信迪拜应该在2010年时吸引每年1500万人来迪拜。这个数字，相当于迪拜人口的10倍！”，也似乎亲眼“看到”了在迪拜谢赫－扎伊德大道旁边的看板上那句著名的口号：“梦想没有极限，持续往前。”

　　假如没有横扫全球的金融危机，迪拜的梦想还将延续多久？我们还真的无法确知。今天，当潮水退去，我们忽然发现迪拜一直都在裸身游泳：随着危机蔓延，严重依赖外资的迪拜骤然失色，金融地产泡沫迅速破裂，许多人的财富大幅缩水，甚至负债累累，仓皇出逃。迪拜的“高楼”形象也就此一落千丈。11月26日，一位网友在博客中这样写道：高达818米的世界最高摩天大楼——迪拜塔让全球游客眼前一亮，紧随而来的迪拜主权基金违约事件，却让全球关注者眼前一黑！有中东时尚之都之称的迪拜，竟然忽然陷入债务危机。

　　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易宪容研究员说：“此次迪拜债务危机是房地产泡沫的必然结果。”而一家中东的媒体则认为，迪拜危机有多方面的原因，但首先就是房地产业的过度开发。

　　“从迪拜债务危机的本质看，其经济结构存在很大问题。迪拜经济简单集中在房地产建设方面，甚至大量借助外来资金开发房地产，短期内或许能拉动经济增长，但从长期来看风险极大。”中国人民大学财政与金融学院副院长赵锡军指出，在我国，房地产行业也已经成为经济重要支柱，房地产行业大量资金来源于银行体系，开发商从银行贷款，买房者从银行贷款，风险也不小。

　　现在，我们想知道，中国的城市中究竟有多少个迪拜城？

　　迪拜没有灰飞烟灭，但何日重现昔日繁华，仍需观察。“迪拜故事”让我们懂得：高楼的梦想要扎根于坚实的土地中，而不是松软的沙滩上。

　　***注：此为发表于20091201时代商报头版三经论坛评论的原文，发表时http://news.dichan.sina.com.cn/sy/2009/12/01/91770.html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