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罡
京大学张维迎教授日前说，中国千万不能对经济进行二次刺激，否则，将会像抓着老虎尾巴一样被拖垮。但鉴于今年6月份以来，一些先行的经济数据又出现大幅下滑，社会上预期政府将被迫退出紧缩措施、转而进行二次刺激的声音似乎正在加大。瑞银证券中国首席经济学家汪涛便在研究报告中说，预计未来几个月内中国政府将推出新的投资刺激计划以推动经济高速增长。
应该说，张维迎教授将政府刺激经济比作抓着老虎尾巴是很形象的，用句成语来说就是骑虎难下，地方政府未偿还贷款中隐藏的巨大不良贷款风险，便是中国政府2009年大力刺激经济留下的后遗症。如何消除这个后遗症呢？办法似乎有两个，一是敦促银行大幅提高坏账拨备，主要靠银行业自己的力量把坏账风险消化掉；二是继续出台政策刺激经济高速增长，鉴于很多地方政府都在依靠出售土地来偿付债务，如果经济刺激措施能够将土地出让价继续维持在高位甚至进一步上涨，那么地方政府向银行还本付息的能力自然也将显著提高。
显然，第二种方法就是张维迎教授所说的抓着老虎尾巴，你一旦抓住便再不能撒手，否则就会被老虎吃掉，但人的体力毕竟耗不过老虎，靠这种办法最终仍然摆脱不了被老虎吃掉的命运。中国政府在金融危机期间推出的经济刺激措施导致房价飙升，已经搞得怨声四起，如果再靠这条“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推高房价、房价飙升诱发更大规模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和房地产投资”的老路来拉动经济，中国离拽不住老虎尾巴的日子恐怕也就不远了。正因为明白这一点，中国决策者目前似乎正在有意淡化人们对政府会努力保持经济高速增长的预期。中国央行周二在季度宏观经济形势分析报告中说，当前中国经济增速放缓有利于国民经济结构的调整以及经济的可持续增长。这等于是提醒市场：别过分期待政府将二次刺激经济。不知是否出于巧合，中国股市周二收盘下跌，结束了持续六个交易日的上涨行情，不排除决策层的政策暗示对市场发生了作用。
但中国经济增长显著放缓的风险毕竟切实存在。美国耶鲁大学经济学家希勒教授周二直言不讳地指出，美国住房市场和经济都可能陷入二次探底。如果美国经济不幸被他说中，那么中国经济也难免会蒙受池鱼之灾。政府虽然现在坚称中国经济不会二次探底，但日渐疲软的各种经济数据却逼得政府不能不思谋可保持经济平稳增长的备用之策。国务院办公厅近日发文，明确中央和地方政府部门在鼓励和引导民间投资健康发展方面的分工和任务。这似乎表明，中国政府有意让民间投资取代2008年第四季度以来由政府主导的基础设施投资，成为拉动中国经济增长的新动力。但民间投资有别于政府投资的一大特点是，它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如果不见到确实有利可图的投资机会，民间人士一般是不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资金投进去再说的。因此，要引出民间投资，单靠出台刺激投资的政策是远远不够的，关键是要让民间企业家看到“钱途”，而民间企业的“钱途”一是老百姓消费能力要有显著提高，二是国有垄断企业能够让利于民，这两条都不是出台刺激政策就能做到的，必须靠政府加大改革力度才有望实现。
因此，除非世界经济形势骤然恶化，中国不大可能搞二次刺激，下半年乃至未来一段时间中国经济政策的主要着力点应该是改革。
（本文作者刘罡是《华尔街日报》中文网编辑兼专栏撰稿人。文中所述仅代表他的个人观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