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眼看待中美汇率之争(9月28日)

贾春宝 原创 | 2010-09-28 08:53 | 收藏 | 投票

 

美国国会众议院筹款委员会24日投票通过了一项旨在对所谓低估本币汇率的国家征收特别关税的法案。一些分析人士认为,这一法案将不利于中美两国理性解决贸易不平衡问题。

通过此法案的背景是在连续7个交易日创出2005年汇改以来新高后,中国外汇交易中心公布的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中间价21日突破6.70关口,达6.6997,再度创出汇改后新高。距离美国几天前再度拿人民币汇率问题说事,人民币对美元又升值了1%

可以看出来,虽然中国从政府到民间都在为维护人民币汇率主权而寻找借口,并指责美国没抓住贸易失衡的根本问题,仅仅把人民币汇率作为奥巴马政府应对并缓解来自国内压力的手段,美国人依然我行我素,视若无睹,听而不闻。

虽然每个中国人都对美国如此欺负人感觉愤慨,都知道美国在对华贸易上的逆差并非由于人民币汇率问题,也知道即使人民币升值,也未必就会从根本上改善美国的就业状况,更未必会让奥巴马政府赢回民心,但美国依然不顾中国外交方面的抗议,将汇率操纵国的帽子直接戴在中国的头上,一项接一项的贸易调查之后,是惩罚性的关税,丝毫不顾忌来自中国政府与中国民间——甚至包括来自美国国内的抗议之声。

而在欧元、日元与美元等主要货币纷纷贬值或者抑制升值的大环境下,以对自己的经济进行保护的时候,人民币居然成为屈指可数的保持坚挺的货币之一,汇率却在节节攀升。

那意味着中国要更少的出口,更少的让别人买自己的东西,不管自己的东西有多么物美价廉,已经到了赔本赚吆喝的境地;反而要更多的进口,更多的买别人的东西,不管别人的东西价格已经多么离谱,已经有了多少暴利!

不仅如此,从海外回来的人,都会觉得颇受损失,比如在2005年第一次汇改的时候,1美元可以换到8.11元人民币,但现在只能换到6.69元人民币,同样的美元,换到手的人民币少了,谁还会有那么强烈的冲动要回来呢?

人民币的升值给中国带来的不单纯是贸易顺差的逆转,而且会带来财富外流的问题,把人民币换成外币,以免以后再换的时候发生缩水。同时把外币推迟换成人民币,会保留自己的资本不缩水。

所以人民币升值貌似单纯是贸易上的问题,其实是有很复杂的战略分析,那牵涉到从资本到人才的问题。虽然很无奈,但我们看到的仅仅是结果,而不是为了避免那样的结果,并在那个过程之中付出了多少的无奈,以及有什么逻辑在支撑那结果似乎也并不是太坏。

 

改革开放之前,中国是坚定的贸易保护主义者,虽然贫寒到不谙世事的程度,但当时中国奉行不去管别人,别人也休想来我这里捣乱的原则;现在中国成为国际上最坚定的自由贸易主义者,为了让别人承认自己的市场经济地位,无所不用其极:

市场接近零门槛,关税壁垒一降再降,热钱肆意横流,国际客人享受实质上的“治外法权”,华人华侨在国外屡次遭遇伤害,中国多以外交辞令表达一下愤慨,有争议领土遭遇霸占,也只有通过媒体向相关国家施压。连央行的货币政策都时刻遭到外人的强加干涉。

——这些郁闷淤积在每个没有丧失国家荣辱感的国人心中,难以平息。

 

从一贯的言论,本人也是对美国如此赖皮的行径深恶痛绝。但冷静下来,理性观之,也不由得要为美国辩解几句。

 

确实,把贸易制裁目标紧盯着中国,这也不能全怪美国。

实际情况是:即使不是当下的美国,面对中国这样的对手,任何国家不去对人民币汇率施压简直是太傻了。

下面简要从八个方面进行简要分析:

 

首先,中国确实在对外(特别是对美国)依存度越来越高了。

在这种局面之下,想摆脱仰人鼻息而生活也难。单纯从与美国之间的关系,无论如何,中国对美国出口的依赖已经达到了一种不健康的程度,一种不可持续发展的程度。2007年,中国对美国的出口顺差为2585亿美元,2008年,中国的贸易顺差为2955亿美元,其中与美国出口无关的部分只有275亿美元。2009年,中国对美国的顺差是2268亿美元。而中国对国际的顺差总额为1961亿美元。也就是说,对美国的顺差占到了中国总顺差的115.7%。因此,中国和世界其他国家建立的是贸易逆差。

——悲哀!

 

其次,客观地说,其实人民币升值对中国还是有些许的好处的。假如再有一次中国式的布雷顿森林会议,则我们就可以看到属于中国的世纪真正降临了。可惜中国又想吃又怕烫的首鼠两端心态,导致人民币国际化这以战略方向坚持得不彻底。

就如本人在最近一年半以来一直在说的,假如中国能顺应形势,加紧推动人民币的国际化,甚至取代美元成为国际储蓄货币,则善莫大焉!

但遗憾的是,中国在诸多方面都不具备那样的条件。

中国人民银行不是美联储,中国也不会如美国一般地发战争的横财,更不会趁其他国家都在百废待兴的时候,趁火打劫,在战争的时候,中国通常都或者是战争的受害者,或者是和平的使者,面对遇到灾难国家,中国都是主动延迟其到期债务,甚至施以援手的。

中国更没有国际银行家与金融巨头的鼎力相助,也没有像凯恩斯那样被拥戴为经济学领域的宗师一样的人物帮忙设计,虽然有很多诸如斯蒂格利茨那样纯粹的学者,为中国出谋划策,但毕竟诺贝尔奖不属于中国这样的国家,而更多的是为欧美列强服务的。

同时,中国所表现出来的态度,确实让人匪夷所思,几乎是跟在那些曾经侵略自己,对自己的祖先犯下沉重罪恶的列强们亦步亦趋,甚至比日本还要谦恭。日本的谦恭仅仅是表面文章,中国的谦恭却是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

而且中国没有那么多的黄金储备,也没有类似的世界银行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策应,所以即使再给中国机会,几乎都不会取代美元在国际上的位置。

所以我们已经大约可以认定,中国在国际货币位置上,几乎很难对美元构成真正的威胁。就如加拿大元对美元,从1.5逐渐升值到对等,都难以改变加拿大跟在美国屁股后面亦步亦趋的角色定位,加拿大对美国的依赖关系有目共睹。

加上前边所说的,中国对外依赖性那么强,即使人民币真的如激进的美国施放的压力那样,一次性升值40%,恐怕人民币不仅不会渠道美元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地位,相反距离美元那样的国际地位只会渐行渐远。

——悲哀!

 

第三,中国自己都在尊奉美元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霸主地位。

8000多亿美元的国债,中投在“两房”以及黑石、大摩等动辄数千亿美元的投资,都是我们这些不懂政治的人感觉匪夷所思的。虽然美国早已在1971年就与黄金彻底撇开了关系,美元不过是国际银行家假借美国政府的名义发行的“带有承诺的白条”,而且美国的国债早在2009年就突破了10万亿美元大关。金融危机之后,不管是战争还是金融,不管是刺激就业还是医疗保障,美国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国债怕是只会有增加不会有减少。

即使他们不想赖账,想还又拿什么去还呢?

即使如此,在媒体上拥有绝对话语权的国际化的人士依然张口闭口美金,并习惯性地把每个价格后面都要加上一个折合XXX美元的说明,似乎不如此就说明自己不够国际化,已经out了。

说到美元失宠,连那些国际化的学者都不敢相信,甚至也不愿意去假设。因为在他们的头脑之中早已与这个国家建立起了某种微妙的思想、文化与情感纽带。

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学者像中国的这样国际化,对来自欧美的理论与观点推崇到了顶礼膜拜的程度。所导致的民族化的消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悲哀!

 

第四,在中国,民族虚无主义统治地位逐渐占据主流。

民族化是建立在民族自豪感的基础上的,是对民族精粹的高度认同,可以简单总结为“民粹”,但前段时间看易中天对话李泽厚,李泽厚这位哲学泰斗级别的人物,就有一个鲜明的观点,他认为中国要避免出现民族加民粹主义,因为在他看来那等同于纳粹。

他的原话是:民族主义加民粹主义,正好是“国家社会主义”,即纳粹,这是当前中国往何处去的最危险的一个方向,大讲“中国模式”就有这个危险。

李泽厚早年游学于欧洲,长期在美国搞研究,自然有那种普世情怀。

但本人实在看不到,漠视民粹之后,还会有什么样的民族情感,没有了民族情感又何以保持民族的向心力?提到纳粹我们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希特勒的第三帝国,似乎任何民族民粹的东西都会形成战争的阴影。

虽然对李泽厚先生,本人也一直很仰慕,但似乎研究的核心是哲学与中国思想史,对金融领域就非他关注的核心了。

假如深究的话就可以看到,希特勒利用纳粹所发动的世界大战,也是被人利用了,其幕后推手恰恰是国际金融家所形成的利益集团。没有他们的财力支持,希特勒也不可能在德国战败之后20年再度发动战争。这一点在宋鸿兵的《货币战争》上已经有详尽论述。

而不管是在战争前还是战争后,得到最大利益的难道不是那些国际金融家吗?

 

至于说中国的学术思想。中国先秦诸子百家之中,墨家被作为国际主义的代表,儒家则为中国持续地提供绝对臣服的原因,法家则更多地表现为酷吏与去人性化,孙子兵法成为跨国企业与国际金融炒家的制胜法宝,道家则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遁世原则,这在中国当代更多的是以学术的名义,回归到象牙塔之中。

我们遗憾地看到,中国的思想者在数千年的思想奴役之下,已经习惯于按照别人既定原则与轨迹去思维。中国数千年所津津乐道的思想成就,居然成为抑制中国发展的因素,温文尔雅成为受欺凌的原因,善良勤劳居然成为被榨取剩余价值的根源。

——悲哀!

 

第五,再看那些早些时间出去的精英一族,或者腰缠万贯成为新买办,或者颐指气使地做著名教授,以西方那一套标准指责中国如何如何与国际惯例有差距。

中国的地方政府,在改革开放大旗的指引下,在以GDP为核心的政绩驱动下,为了引进资金,更是到了什么都可以出卖的程度,土地、资源、矿产、话语权、甚至对祖先的敬仰、对子孙的责任,以及自己的良心都被拿去卖了,政策的制订都要看洋人眼色行事,很多在中国大陆有投资的人,分明享受某种意义上的治外法权,那权利虽然没有白纸黑字形成条约,却是一种潜规则。

那些在市场竞争中艰难度日的企业,更是对金钱崇拜到了可以去亲吻其脚趾的程度。

——悲哀!

 

第六、百姓对国际势力的好客与热情甚至到了极为无奈的臣服的程度。

不但义务教育、公务员考试之中,英语的地位远远超过汉语作为母语的地位,而且是街头胡同里的古稀老人,都要苦学英语,为的就是给远道而来的老外指个路,打个招呼。

在语言文化上都要对远道而来的国际友人大讲谁也听不明白的英语以表现自己的好客热情,生怕人家说自己没礼貌,不懂国际规矩!

即使洋品牌或者舶来品的价格再昂贵得离谱,都要放弃支持本国的产品,一方面有了面子,另一面振振有词地说,国内的产品没有质量保障、侵犯人家的知识产权,甚至有安全隐患,却要跑到数千公里以外,花大价钱买回made in China的产品,或者踊跃地购买奢侈品,即使有再实惠的产品在眼前都会视而不见。生怕别人笑话自己没有钱。

试问,当某些国家与中国对着干,用各种不同方式挑逗甚至试探着中国的底线的国家的文化、商品以及投资的时候,当“愤青们”声嘶力竭地呼吁抵制法货、抵制日货,抵制那些国家的商品的时候。是否会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同?

那些有家属在该国旅游、留学、定居、入国籍的人,那些在该国投资的企业里就职的人,那些从那个国家进货,并指望从进口生意中赚钱的人,他们会乐于看到那种贸易上的兵戎相见吗?回答是显而易见的——自然不会!

所以即使出现剑拔弩张,中国也不会出现那种同仇敌忾,即使同仇敌忾,怕也不会长久。

——悲哀!

 

第七,再看媒体。

中国的媒体是最有意思的了,绝大部分媒体真正体现出了为政治服务,为资本服务的本性,政治让其可以存在,资本让它有饭吃,唯独民众的声音,或者由于非主流而被政治封杀,或者是由于维护民族利益而被国际资本围剿。

——在媒体自身看来,媒体更需要有国际化的视野,而需要摆脱狭隘的民族观的坐井观天。却可以置民族精神于不顾的。

——悲哀!

 

第八,至于政治上。

坚定不移的改革开放,以GDP为核心发展指标,外汇储备中的绝大部分被用于购买别的国家的债券以及傻子都算出亏损的主权投资。每次与别的国家继续战略经济对话的时候,总是会慷慨大方地出让利益,似乎没有那种寸土必争的感觉,更像是早有默契的交易,进退之间如此和谐,颇像国际标准舞蹈。

只要对方讲几句在政治上、在文化上的顺耳之语,多引用几句中国古人说过的话,或者是忌惮的议题没有压下来,换得主谈官员内心喜悦,貌似就一切都好谈。

——悲哀!

 

况且,中国原本就是世界上潜力最大的市场之一,不管那些是卖什么东西换去的,经年的快速发展,已经让中国人的口袋里有了让人眼红的财富,此时不收割更待何时?圈套已经设下,砧板已经摆好,只等中国这只温顺的羔羊乖乖地就范了。

从奥巴马政府所遭遇的执政环境来说,确实也需要有更多的业绩让选民多给他一些时间,带领美国从金融危机的泥沼中走出来,是胡乱抓来的救命稻草也好,是病急乱投医也罢,总之也并非天生恶人。

只有牺牲中国人的利益,保护美国人的利益,大不了再次来中国,多说几句好话,多拍几下中国领导人的肩膀,中国领导人的气儿顺了,也就行了!

 

由此,我们得出一个貌似荒唐的结论:

似乎在人民币汇率上受制于外人,是中国人咎由自取?!

 

——悲哀得说不出话了!

 

贾春宝

2010928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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