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拖延只会导致更大灾难

韩和元 原创 | 2012-01-11 08:56 | 收藏 | 投票 编辑推荐

  因准确预测了2008年的金融危机,而闻名于世的美国纽约大学商学院教授鲁里埃尔-鲁比尼(Nouriel Roubini),近日于英国《金融时报》撰文指出,拖延只会导致更大灾难。

  事实上早在2011年7月,这位于2008年被美国《纽约时报》封为“末日博士”的经济学家,在CNBC上的一档财经类现场点评节目中就曾表示,不断疲软的经济环境最终将会在2013年对全球经济带来灾难性打击。在节目中鲁比尼认为,于欧美国家而言,2011年的下半年经济形势将轻微转好,到2012年这一切将会为之逆转,他所基于的理由是,受庞大的财政赤字拖累,上述国家的经济环境将不可避免的不断疲软。但他同时又认为,这一切要到2013年,全球性的经济风暴才会真正暴发。原因是,基于大选在即的原因,欧美以及其他国家都很擅长对问题进行预警,全球每个国家都会惯性的将目前经济中的问题推给未来,也就是鲁比尼所指称的各国政府所惯用的那种“拖延战略”。

  在给英国《金融时报》撰写的文章中,他这样写道:

  “过去三年,全球最大的经济体——美国、欧元区和中国——所奉行的政策,都可用一个令人生厌的委婉语来形容——‘拖延时间’,这是政策制定者们所钟爱的做法。政策制定者们始终避免做出艰难的决策,而对于解决其根本的经济、金融和财政问题来说,这样的决策是必不可少的。[1]”

  在文章中鲁比尼说到,美国已延迟了其财政的整固,并回避了一些恢复潜在增长率所需的结构性改革——比如向基础设施、教育、技术领域投资和改革能源政策。与此同时,欧元区也一直拒不承认如下事实——其部分成员国已失去偿债能力,并且无法在货币联盟当中生存与发展。而隔洋相望的中国,始终坚持人民币汇率低估的做法,以支持出口和以投资驱动的增长模式。

  随着2012年国际大选年的到来,在世界三大经济体中,政治方面的制约因素也越来越明显——因为政客们为了获取权力而忙于应付大选,各国领导人自然会极力避免艰难决策,因为这对于那些一心只想获取权力,而并没有太多政治理想的政客而言,这是再经济不过的选择了,因为这意味着因此而引发的短期痛苦和政治代价将最小化。但问题却在于这种“拖延战略”,最后只会沦为一种简单的零和游戏。

  对此,他说“如果世界最大的这些经济体继续同样的做法,打算再拖延一年时间,问题将会变得更大、也更为棘手,最终将走进死胡同。最迟到2013年,或许就在2012年,一场由美国双底衰退、欧元区局面混乱和中国硬着陆构成的完美风暴可能就会来临。”

  事实上早在2011年6月13日,他在接受美国有关媒体采访时就已经指出:美国失业率居高不下,原油和食品价格飙升,亚洲国家展开加息进程,而日本遭受的地震使贸易受到影响,这些事件都可能拖累世界经济。他认为美国财政状况的恶化、中国经济的放缓、日本经济的停滞以及欧洲债务重组或形成一股强劲的龙卷风,令全球经济在2013年遭遇一次“完美风暴”。在他看来债务问题将是核心,也正是因此,鲁比尼认为如果不能解决自身的财务问题,那么在大选以后,将出现大问题。

  对于鲁比尼的上述观点,我深表认同的,特别是就债务对全球经济、和大选在即,各国不是即时解决问题而是习惯性的将问题推诿给未来的“拖延战略”对经济的影响。事实上早在2007年初,我在一篇题目为《降息无助于美国经济的文章中》就指出:

  “美国目前的问题就是因为过去的低利率产生的过度消费而造成。而如果这个时候予以降息所能够带来的必然结果是将问题往后拖延了而已,这有点类似我们的一些财务状况很坏的公司所习惯的财务解决办法——借新债还旧债的把戏,用新债压住旧债,这样的危机在于滚雪球效应,到时或许问题将完全失去我们能够控制的范围了。[2]”

  在文章中我特别指出,对于当时经济的应对,关键将取决于美联储政策。在文章中我明确指出,当时美国乃至世界经济所面临的,价格泡沫面临破灭危险这一问题,实在应该归咎于格林斯潘时代的政策失误。

  “由于当时担心引发如日本10年通缩和经济衰退的那样的严重后果,格老在泡沫膨胀至极限时,不敢大力将其刺破,当泡沫破裂后,又急于大幅下调利率,使过剩的流动性孕育了另一个泡沫的诞生。目前美国和全球经济的安危均系于现任美联储主席伯南克一身,他需要做的仅仅只是彻底切断与"格林斯潘式"政策思路的任何联系,然而这就更需要他的更多的智慧和勇气及挑战精神了。[3]”

  但不幸的很,正如我们所经所历的,在世界各国,无论是布什、奥巴马、伯南克,还是萨尔科齐…..他们非但没有与“格林斯潘”式的政策思路予以切割。从事后来看,他们的手段与格林斯潘的政策相比,那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各国政府与中央银行,采用了一种史蒂芬.罗奇所指称的那种“眼下先顾增长,问题留待日后[4]”的“拖延战略”。他们并没有着手即时去解决问题,只是试图用刺激政策复苏经济。

  当然,也正如路德维希.米塞斯早在1934年所指出的:“信用扩张确实能导致一时的繁荣[5]”,正是由于美国两轮的量化宽松和中国的4万亿刺激计划,这两剂强心针的强效刺激下,全球经济又一次开始“生龙活虎”了——

  2011年的第一个季度,美国国民经济研究局公布了一份研究报告,报告认为始于2007年12月美国经济衰退于2009年6月结束,历经18个月。从2009年6月至2010年12月,美国经济继续呈复苏态势,GDP呈现6个季度的连续增长[6]。

  但正如我于2009年10月出具的一份题为《世界经济正步入正面Q时期——未来一年世界宏观经济前景展望》的报告里所强调的:

  “过去美国政府长期以来正是有意无意地利用了(现行)国际货币体系的缺陷,和全球经济结构的先天性不足——世界贸易的不断发展,客观上推动了需要美国发行更多的国际结算货币——美元——来充当世界商品交换的媒介。这一要求的必然结果是,默许了美国可以人为压低利率、主动的采取扩张性的货币政策,来实现他们的扩大贷款的需求,以支持其可多进口商品及资源,来刺激其本国经济的增长。过去的布什政府如此,当前的奥巴马政府显然也不例外。同时这种增长亦确乎能反过来推动世界经济的增长。[7]”

  对此,大量的经济学家和豢养他们的政客们为之沾沾自喜,他们自认为“眼下先顾增长,问题留待日后”的“拖延战略”这种小儿科的把戏,让世界经济成功的避开了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悲剧”的重演,他们认为最糟糕的情况已经过去,并坚信整个世界已在他们的治理下,迈向了所谓的“后危机时代”了。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切仅仅只能是一个短期现象。正如我于同一份报告里所警告的:

  “随着世界各国重新站回原来位置,以中国为代表的出口国家继续赚取他们的贸易顺差,而美国则继续利用国际货币体系的这种缺陷和全球经济结构的这种先天性不足,而发行更多的国际结算货币——美元——来充当世界商品交换的媒介……在这样的背景下,世界各国结构调整的压力随着经济复苏而相对减轻。但,这正是全球政策所面临的最大风险。”

  风险在哪里呢?风险就在“我们当前复苏的形式,只是来源于传统的流动性驱动型复苏,而不是缘于经济产业结构的调整和新经济的驱动,这种复苏是不可持续的、是脆弱的。[8]”

  正如我们所见,美国国民经济研究局所认定的复苏,只不过是用泛滥的货币将所有的问题再次掩盖的结果。这样的所为将注定,跟格林斯潘在2001年所做的那样——就是让更多的流动性去孕育另一个泡沫、另一场更为严重的经济危机的诞生。也就是说,伯南克们早已于2007年-2008年就为我们这一轮的通货膨胀、滞涨以及即将到来的新一轮经济危机播下了种子。新一轮的全球经济危机,将会是伯南克们为我们留下的一笔遗产,就如同于2001年,格林斯潘就为我们酝酿了2008年这场全球性经济危机一样。关于这点,路德维希.米塞斯早在1934年就明确指出了:“信用扩张确实能导致一时的繁荣,但这种繁荣迟早会归于破灭,导致新一轮的萧条。财政和货币把戏只能收到表面的一时之效。从长远看它肯定会让国家陷入更深重的灾难。[9]”

  当然,至于这场危机会在什么时候爆发,我与鲁比尼一样,吃不准。于2011年9月,鲁比尼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对其前期的判断显然有些否定了,至少表现出一丝的不确定了:“全球经济当前的增长放缓趋势已经加快了经济陷入下一场金融危机的速度”他说,“在几个月以前,我原以为‘完美风暴’要到2013年才会发生。但时至今日,美国经济表现疲弱,欧元区和英国也都面临负担。因此,经济陷入‘双底衰退’的时间将会提前,其高峰可能发生在2013年,也可能会提早到来。”

  之所以造成我们判断的这种不确定性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我们无法确知各国政府对通胀的容忍程度和会动用哪些政策工具。我与鲁比尼的判断稍有不同的是,如果各国政府还是继续坚持“眼下先顾增长,问题留待日后”这套“拖延战略”的老把戏的话,那么我们的判断是,在大选之前,出现大问题的可能性比较小,基于明年是世界性的选举年,各国的政客们为了当选,他们可能采用的手段就是延用老办法,对经济予以格林斯潘或伯南克式的应对,也就是再度刺激。按照我2007年所写的那篇文章的措辞来表述,就是“他们所将采用的手段无非是用新债压住旧债”。当然正如我们前面所论的,这种路径依赖的最大危险在于滚雪球效应,到时问题不是或许而是一定会到达我们力所不能及的范围,为之全面失控。也正因此,我们反倒坚持鲁比尼在早些时候所做的判断,那就是纵或要出现大问题,那也一定是在大选之后。

  而至于引发这场大危机的诱发因素,鲁比尼所给我们设想的情境是:

  “当国内需求疲弱,去杠杆化或结构性限制妨碍私人或公共消费时,所有国家都会希望通过本币疲软以推升净出口,从而恢复增长。但是,如果一种货币走弱,必然有另一种货币走强;此外,如果一国的贸易平衡得到改善,必然有另一国的贸易平衡恶化。因此,汇率方面的紧张态势有可能引发汇率战,并最终导致贸易战。”

  但我们却认为,实际情况,也许从表面看或许要比鲁比尼博士的研判更为简单,但实际上却比这更为复杂。我们认为,主导未来经济走势的关键在于债务。目前各国政府所依赖的放任债务累积,只知道一味的动用财政和货币把戏,通过货币融资这一手段来解决经济问题的办法,不仅不能解决自身日益恶化的债务问题。更重要的是,这种手段只会令债务问题更趋恶化。最后可能会因为少数企业突然破产,或少数国家无法履行偿债业务,而令市场形成一种“普遍不信任”的情绪,新一轮刺激而形成的泡沫也就此终结,整个社会已便陷入新一轮的大危机中。

  也就是说,现在困扰各国的信用与负债问题将是未来经济大危机的真正元凶。

  [1] Nouriel Roubini.A plea to policymakers: we can’t risk another year of delay,2012年1月5日。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42538/en

  [2] 韩和元.降息无助于美国经济.全景网,2007年3月。 http://www.p5w.net/news/xwpl/200703/t854533.htm

  [3] 同上

  [4]史蒂芬.罗奇.美国救市的后患【N】.金融时报,2009-03-17.

  [5]【奥】路德维希.米塞斯著.社会主义——经济与社会学的分析.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08-05.

  [6]权威机构宣布美国经济衰退于2009年6月结束【N】.新华网,2010-09-21.

  [7]韩和元.是P来的时候了. 2009-10-15.http://www.chinavalue.net/Blog/445172.aspx

  [8]韩和元.世界经济正步入正面Q时期—未来一年世界宏观经济前景展望【R】.2009-10-15.参见: http://www.chinavalue.net/Blog/445172.aspx

  [9]【奥】路德维希.米塞斯著.社会主义——经济与社会学的分析.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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