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皆是绿宝石

党双忍 原创 | 2012-04-14 19:09 | 收藏 | 投票

  2012年4月之初,我与厅有关处站的负责同志一起到安康进行飞机播种情况调研。在安康机场,现场了解了飞机播种操作流程,在紫阳、汉阴、汉滨等地,实地察看了往年飞机播种成林情况,并与当地的林业干部就飞播、林业生态建设、林业产业发展等情况进行了座谈讨论。短短几天,我真实地感受到了秦岭巴山深处的巨大变化,也仿佛看到了未来森林可持续发展的巨大希望。

  我最早一次到安康是在1985年的秋天,那时候还在省畜牧兽医总站工作。当年我陪同畜牧科的科长,两个人坐火车卧铺,绕道宝鸡、汉中,经过19个小时,来到灾后不久的安康城,当时还可以看到水灾留下的印记。第二次去安康是在1986年春季,这个时候我已经调到省农业厅办公室工作。这次是陪同一位副厅长经周佛路先赴汉中,再入安康。1989年春夏之交,我陪同农业厅“一把手”,经过宁陕到安康。这是我第三次来安康,也是在安康时间最长的一次调研,用11天时间跑完安康的所有县。1980年代,初到陕南,感受山水、感受绿色,也感受爬山涉水之艰辛。那时的安康,有青山,有绿水,更有必须抬头仰望的石坎梯田、陡坡地、挂牌地。“石坎坎,金碗碗,满山都是钱串串”。这是迄今我刻骨铭心记忆深刻的陕南俗语。那个时代,农村居民的生活来源在土地,是在“土里铇食”,几乎所有的劳动力投向了土地。过量人口挤压山区, 这是田地难以承受之重、山林难以承受之重、汉江难以承受之重,也是秦巴生态难以承受之重。

  之后的1990年代,我曾经先后三次到过安康。进入新世纪,2003年上半年,我奉命去安康旬阳县调查农民负担的案子。这是21世纪头10年,唯一一次去安康。2003年下半年,我赴宝鸡工作。去年宝鸡市委换届,我回省林业厅任职,分管飞播造林工作。今年,陕西的飞播造林首先从安康起飞。因此,安康是我飞播造林实地调研的“第一站”。这是时隔9年之后我再次踏上安康的土地,也是我第八次踏上安康的土地。这期间,安康发生巨变。单就交通而言,不仅穿越大秦岭,开通了直达西安的铁路,也开通了高速公路,通往重庆的高速公路不久也将通车。1980年代,我第一次到安康时,花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这一次只用了一晌的时间。安康与西安之间时间距离被大大压缩了,来往两个城市之间变得轻松起来,不再像过去那样耗时费力。由此,西安与安康两个城市建立起更加紧密的联系,也使长江的最大支流汉江与黄河的最大支流渭河之间建立起更加紧密的联系。在21世纪之初,秦巴腹地与全国各地一起,阔步进入了“高速时代”。这是一个划时代的变化,安康人走南闯北有了大道坦途,由此不再拘泥和困守山间地头。现在,全国的大中城市、厂矿企业,都可以看到勤劳安康人的身影。至此,秦巴生态压力有效缓解,林业生态建设也有了施展身手的更大空间。

  以前每次到安康,总是站地头,看田间。这次则不同,主要是站山坡,看林地。一大早,离开西安,穿越秦岭,车子一路行进,窗外山林眼前掠过,我用心看山,专注山势起伏,观察植被变化。说大实话,过去多次深入秦岭腹地,并不像这次关心山势与植被。脑袋跟着屁股走。林业厅副厅长的职务把我与山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就在上个月,我曾到秦岭深处的佛坪自然保护区、长青自然保护区、太白山自然保护区调研,感受大秦岭的神韵、神秘与神妙。由此,使得我对这眼前连绵不断、起伏不定的山势变幻肃然起敬。由于有在自然保护区的观感经验,在察看大山之时,我总觉得应该有高大乔木、有森林景观、有野生动物来往于山间枝头。这次在我眼前走过的山,似乎让我既有些许沮丧,又充满无限希望。从秦岭深处的柞水,到巴山深处的紫阳,在过去随处可见的望天田、挂牌地悄然隐退,绿色稀疏林地显露身姿。插花一般分布在大山腰间的陡坡地少了,绿色植物连成片的面积增加了,但茂密的林子却不多,偶尔可见深绿色的飞播松林挺立在山头。在高速公路服务区,随行的飞播站长指着山头告诉我,山顶上那一片深绿色的树林就是1970-80年代的飞播成林。

  紫阳县地处巴山腹地,距今已有500年置县史。历史上的紫阳,曾是森林茂密、野生动物频繁出没的地方。紫阳县是中国唯一用道教名号命名的县,北宋初年紫阳真人张伯端在此修道炼丹。紫阳县林业部门的同志告诉我,在20世纪50-17年代大炼钢铁、三线建设,紫阳森林遭受大破坏,森林覆盖率一度下降到14%。紫阳县年均降雨量超过1100毫米,造林条件好。1980年代以来,全县坚持多措并举,狠抓植树造林,森林面积逐年恢复,森林覆盖率持续增加,目前已接近60%,其中飞播的贡献超过20个百分点。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值得骄傲的林业生态建设成就。在我的记忆里,紫阳的山体大,出产富硒特色茶,这次得以加深记忆。紫阳茶叶面积发展到17万亩,紫阳富硒茶在市场具有较高知名度和美誉度。但毋庸讳言,在紫阳高大的山体之上难以见到高大的树木,林分质量不高,林相不好的问题相当突出。县飞播站的专家告诉我,从1969-1970年以来,紫阳县连年累计实施飞播面积199万亩,成林88万亩,全县适宜于飞播的面积还有50万亩。随行的造林专家反复给我讲,新世纪以来,林业生态建设步伐明显加快,退耕还林,封山育林,人工造林,绿色版图明显扩大。低矮的绿色植被培育起来了,由于缺少树种“落子”,乔木成林需要更加漫长的时间。加之山大坡陡,人工造林成本高、难度大,希望在于加大飞播造林力度。

  安康地处秦巴腹地,森林覆盖率达到59.9%,森林资源总量位居全省前列。但在安康境内,经批准设立的自然保护区和森林公园为数不多,面积不大。我想,这大概在一定意义上反映了安康的实际,也反映了陕西的实际。在我们的绿色版图中,“浅绿”的面积大,“深绿”的面积小。森林是人类生存与发展的重要环境依托,森林具有保持水土、涵养水源、调节气候,以及生物基因库等重要的生态价值;具有向人们提供林木产品的经济价值;以及不可替代的森林景观、森林旅游、森林科考等社会文化价值。这些重要价值的实现程度,取决于森林的数量和质量。我们需要扩大数量,提高质量,既扩大绿色版图,又增加“深绿”面积占比,切实加强森林经营,全面提升森林科学发展水平。秦巴山区是南水北调的主要水源地。秦巴腹地生态建设是水源地生态建设的核心。如果说现在的绿色安康就像是一块“绿宝石”,也就是宝石级“绿色安康”,那么我相信,再经过30年精心造林、培育、涵养,一定会变成一颗璀璨夺目的“绿钻石”,也就是一个钻石级“绿色安康”。我们林业人的任务,就是创建绿色宝石,并推动绿色宝石向绿色钻石的历史性大提升。到那时,我们可以自豪地说,秦巴深处的一座座高山就是一座座绿钻石。(满眼皆是绿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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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简介
党双忍,生态文化学者、经济学教授。西北农林科技大学毕业。现任省人大常委会委员、省人大环资委副主任委员,曾任陕西省林业局局长。先后在省农业厅,宝鸡市委、市政府任职。出版《秦岭简史》《中国秦岭》《林政之变》《中国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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