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额贷款是和谐社会必不可少的基础

　　中央过去十来年一直在倡导建立和谐社会，而我一直在说,要建立和谐社会没有金融的支持是很难做到的。回顾人类历史，大致可以看到这样一些建立和谐社会的基本要素，第一个是人际网络，为了实现和谐社会，亲情网络必须要完善。第二方面是社会组织，这些基于信仰或者基于社会公益的组织可以让社会更加良序，让社会更加和谐。第三方面对现代社会更为重要的金融市场，金融市场和其他社会组织有一个最大的区别就是所有人与人之间的互利互助都是基于互利化的交易。金融是任何和谐社会必不可少的一种基础，特别是小额贷款。

　　很遗憾的是在2008年金融危机以后，不管在美国还是在中国，可能尤其在中国社会，关于监管的呼声特别强。在此我想回答三个问题：第一，监管如果过多的话，最后给社会带来的代价是什么，对社会和谐造成的伤害具体表现在哪些方面。第二，从研究的角度来看，如果说金融特别是小额贷款金融是和谐社会必不可少要素的话，我们是不是能够找到一些充分的证据来告诉我们，对金融特别是对民间金融通过监管做过多抑制的话，具体的社会代价表现方式是哪些。第三，和大家分享金融创新的研究，我们看一看抑制金融创新对企业、对民间社会可以构成哪些伤害。

　　《南风窗》对湖北监利县的一个村进行了调查，这个村的故事与尤努斯以前讲的一些故事和经历非常类似。这个村有很多养鱼创业致富活动，可是有能力养鱼的人没有那么多钱，另一方面这个村无论老年人还是年轻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闲置资金，需要钱和提供钱的两方没办法走到一起做一些交易。这个村通过建立养老基金，让老年人入股，2009年和2010年每一个入股老人分红650块钱和500块钱，这个几百块钱的分红对于发达地区的人民来说可能意义不是太大，可是对于湖北这个村的老百姓来说意义差别就大了。比如有一位75岁的老人住在村委会的宿舍里面，2010年中收入大概是2600块钱，其中有600块钱是低保资金，还有2000块钱是村委会发的工资，养老基金会里面分红得到500块钱差不多是他一年收入的20%，五分之一了，从这个例子里可以看到草根层面特别是在农村社会，这种小额贷款机构养老基金会对于很多老百姓的意义是非常重大的。

　　这个村的养老基金会大致可以看到下面几方面的好处：一个是本地资金投放到本地，让年轻农民就业机会被大大放大。关于这方面带来的差别，尤其是对建立和谐社会的差别意义非常具体，因为有了养老基金会和其他本地农村金融提供的支持，很多当地年轻农民就不一定像别的村里年轻人一样必须背井离乡到广东或其他省打工。我湖南老家有很多年年轻夫妻基本上一年四季没有多少天可以在家里和小孩、老人在一起，作为一个抽象概念理解的话可能觉得没什么，可是你具体了解这些人以后，你会发现如果自己结婚了，你有自己的家，你离开你的儿子、你的女儿一个月就会觉得心里很难受，很想念家里的温馨感受。可是那么多千千万万的农民工，对于他们来没办法和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自己的父母在一起。过去30年的中国经济发展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背后的社会代价是非常大的，尽管我们不一定能够算出来这个代价到底值几千亿还是几万亿元，但是大致上可以从小额贷款和小额农村金融能够避免很多千千万万的年轻农民工不得不去背井离乡去打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农村金融对于社会和谐确确实实贡献非常大。

　　老年人股东通过分红，也帮助政府减轻了财经负担，减轻了三农问题需要政府支出。很遗憾的是这样一种简单的金融机构、金融组织，而且给社会带来好处这么多的组织被取缔了2次，一个是2007年，一个是2011年，湖北省的一些金融监管机构说他们没有得到合法审批，没有合法身份，要把他们关掉。最近一次好像是今年4月份，真正让他们没办法有任何可能空间生存下去，经营下去。据说背后的原因包括几个方面，第一就是民间金融如果任其发展的话，会给中国金融体系带来太多的金融危机风险；第二就是如果允许民间金融随意自由发展的话，最后都会造成高利贷现象泛滥；第三是为了维稳，为了社会稳定，因为在很多人看来，一旦允许很多的养老基金会和其它自发民间金融机构发展的话，他们会经常在一些开会、聚会，这样会造成社会的不稳定。基于这些方面的原因，经常要求把这些民间金融机构取消掉。在监利县的老百姓看来，他们觉得找了这么多关系，07年之前找了很多关系，11年之前也找了很多关系，想办法说服省里面、县里面的金融监管机构让他们活下去，但最后还是被命令要取消掉，最后村里面的基金会理事长李先生说我们一不犯法，二不贪污，村民也满意，为什么就不能办呢？这就是一个很实在、很典型的问题。

　　农村金融这些年给政府带来了几十亿甚至几百亿的呆坏账问题。我有时候想一想，特别是对于我们参与政策讨论的经济学家和政府官员来说，一方面我们知道农村金融数量很大，涉及的人很多，管理起来确确实实很烦琐，有一些呆坏账的出现一点都不奇怪，但我们更应该问的是四大国有银行在05年之前总共给国家财政带来了3万多亿的呆坏账，这些四大国有银行服务的对象主要是地方政府和一些国有企业，也就是说如果把国有企业所提供的几千万人的就业与农村金融对比的话，农村金融几百亿呆坏账就要关掉，可是没有任何人说给政府、财政带来3万多亿元呆坏账的国有企业关掉，所以这在逻辑上很难站得住脚。当然我不是说农村金融损失掉几百亿元不用去管，也需要把农村金融做得更好，减少呆坏账，这方面的业务问题肯定要做很多探讨。

　　尤其在今天，不管是浙江、广东还是福建，各个地方的地下钱庄、民间金融、农村金融据说高利贷现象非常严重，我知道广东官方每天都进行统计，就看当天放贷利率是多少，存款利息大概是多少，据说高利贷现象非常严重。

　　我对美国的借贷机构做一些介绍，也是属于小额贷款，这种借贷机构在美国叫“领薪日贷款”机构。什么意思？很多普通的老百姓每个月按照月收入，都有一些固定开支，尤其是房地产月供、汽车月供要付出，很多的美国人财务纪律并不是太好，差不多每个月月中都把整个月的钱提前花掉了，比如8月15日到30日之间很多人就没钱了，有一些民间放贷机构专门给这些人提供贷款，典型的小额贷款，都是几百元甚至于几十美元也有，可是你要付很高的成本。

　　我们不妨从简单学理去理解，为什么金融有自由发展空间的话，对于社会稳定、社会和谐是有非常具体的贡献的。我们不妨做这样一个简单思考，如果张三他的工资到月底才能够发，但是他到月中的时候就出现了青黄不接，这个时候张三怎么样活下去呢？大致张三可以有下面4种选择渡过难关：

　　第一个选择是去找亲戚朋友借钱。找朋友借钱是尽量要避免的，因为找朋友借钱多了以后，你会让朋友搞不清楚你喜欢他们是真的因为感情、因为友情，还是出于利益，所以利益和友谊混在一起的时候，让你搞不清楚有多少是友谊，有多少是利益，所以一般美国人都避免向朋友借钱。

　　第二个选择是找银行借钱，这些人银行是不可能借给他们钱的，而且金额也太小了，所以这个路是走不通的。

　　第三个选择是什么？高利贷。当一个人没钱，不能找亲戚借钱，又不能找朋友借钱，又不能找银行解决钱的话，逼得无路可走的时候，可能抢劫、抢银行就变成了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尤其喜欢那个在美国做了几十年联邦政府参议员的PhilipGramm先生，因为他说如果次级贷款早被禁止，我的母亲就不可能在他们兄妹三人很小的时候就买到自己的房子。正因为这一点，这个参议员从1985年开始就一直强调减少监管，因为亲身经历告诉他，你可以加强监管，可是加强监管以后社会付出的代价会非常大。

　　和谐社会一个非常必要的基础就是金融，没有金融社会和谐就会受到很大的压抑，社会和谐建立起来就会很艰难。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通过过度的金融监管，压制民间金融、压制农村金融，从本质上是妨碍了社会的和谐发展。

　　和谐社会一个非常必要的基础就是金融，没有金融社会和谐就会受到很大的压抑，社会和谐建立起来就会很艰难。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通过过度的金融监管，压制民间金融、压制农村金融，从本质上是妨碍了社会的和谐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