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实现的和难实现的——李昌平“我的2014心愿”系列微博简评

　　　

　　经朋友提醒我才知道，在马年的大年初四、初五两天的凌晨，李昌平先生以“我的2014心愿”为话题，已经发出关于三农问题的18个心愿（序号排至17，一条未加序号），也想起了一些三农界人士的关注。我认真拜读了这18条微博，感觉有些是值得赞成的，如：打击假合作社、不要炒作土地流转等；但有些我是不大赞成的，主要是存在操作性问题，比如提高粮价、农业补贴的存废等。为了方便大家探讨问题，我对这18条微博作了一点分析，欢迎大家批评指正。

　　1【原文】｛我的2014年心愿1——别闹土改了｝：这些年，年年闹土改，闹得人心惶惶。闹土改者赋予土改太多的意义。其实，土地转变用途的处置权和增值收益归谁才是闹土改的根本。如果法律规定土地农转非：一半归地方政府无偿取得，另一半归原地主处置——依规划开发或自主买卖，依法纳税。估计就没人闹土改了！

　　【简评】农村土地改革关注最多的是农地转变用途的增值问题，但实际上农村土地改革牵涉方面很多，至少还包括一般农地的流转与充分赋权问题、农村建设用地（主要是宅基地）的有偿流转与退出问题、农村经营性建设用地的开发与公平入市问题等，不可以偏概全。农地转变用途的增值问题，虽然报道最多，反映最强烈，但最多与5%的城郊农民有关，还是要把农地改革的视野放大些。至于能否以抄来的别人的土地农转非法律规定解决自己的问题，有待观察和试点。

　　2【原文】｛我的2014年心愿2——别搞金融下乡支农了｝：农地能够抵押融资就好了。如是，以“金融下乡支农+土地私有化”为核心内容的各种顶层设计就变着法儿轮番登台，这都是徒劳的。要想农地能够抵押融资，只有发展农民村社组织的“内置金融”，除此别无他法。别想着法子计算农民了！

　　【简评】搞农村内置金融的呼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直到今年的一号文件总算是名正言顺了，不过我对此事一点也不乐观。因为，金融的事并不简单，加强法律的顶层设计、加强监管、规范运行、科学管理等，说起来都容易，做起来一点也不容易，看了一些农民合作金融的材料，运行的效果并不理想，缺乏人才是最关键的因素。更何况农村合作基金会殷鉴不远，一些地方提起农民金融大有“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理，特别是那些基金会遗留问题还没有处理完的地方。近期，又有媒体开始报道农民资金互助合作社人去钱空。所以，在农村内置金融还没有起来的情况下（很可能将来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金融还得下乡，前面做的固然垢病之处甚多，但总得解决问题往前走，所以农地抵押融资正式走上前台，一号文件已经明确，现在需要尽快落地。

　　3【原文】｛我的2014年心愿3——停止农业补贴｝：这些年农业补贴越来越多了，这本来是好事，但我却呼吁停止农业补贴。这是因为：绝大部分农业补贴越来越难以补贴到真正的农业主体了。补贴越多，不适宜搞农业的人得到的越多，导致真正的农业主体被迫退出农业。长远看，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简评】作者已经在其他微博中指出，农业已经进入增产减收阶段，靠生产赚钱是运气，不赚钱是常态。既然如此，农业补贴必不可免，世界各国均是如此。中国的农业补贴是远远不够的，还得继续加强。而作者仅以补贴错位的原因要求停止补贴，这是典型的因噎废食，战略问题与战术问题要分清。今年的一号文件提出来农业补贴的精准化问题，希望尽快能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来。

　　4【原文】｛我的2014年心愿4——大幅提高粮食收储价格｝：我在《再向总理说实话》中建议大幅提高粮食收储价格，因为此举可以增加粮食产量和农民收入，可以增加农民工等普通人工资，可以扩大内需……1990年以来，粮食收储价格增加了6倍，肉价增加了20倍，生资价增加30倍，教育、医疗、房价等增加了千倍……

　　【简评】提高粮价是一个左右为难的事情，一方面，如果提价，则容易引发整个物价水平的走高，粮食加工企业也受不了，而且由于我国粮价已经高于国际水平，不仅提价空间有限，而且会进一步加剧农产品贸易失衡的状况；另一方面，不提高农粮价，种粮效益低下，农民没有积极性，不利于发展农业生产，特别是在农业生产资料价格不断上涨的情况下，对农民也不公平。所以，今年的一号文件指出，继续坚持市场定价原则，探索推进农产品价格形成机制与政府补贴脱钩的改革，逐步建立农产品目标价格制度，在市场价格过高时补贴低收入消费者，在市场价格低于目标价格时按差价补贴生产者。从长远看，粮价还是要逐年稳步提高的。

　　5【原文】｛我的2014年心愿5——打击假合作社｝：现在，100个合作社，估计90个是专门用来骗取政府补贴和项目款的假合作社。并且，真合作社很难得到项目和补贴。期待2014年，大力清理整顿假合作社，对以合作社名义骗取补助和项目的，要追求刑事责任！以此促进真合作社发展！

　　【简评】合作社造假是不是严重到了这个程度，还需要验证。但打击假合作社的事我是坚决支持的，假合作社不仅套取了国家资金不干事，更重要的是伤了真合作社的心，败坏了政府在农民心目中的形象。应该对合作社资金的使用情况进行一次审计风暴，让那些见不得人的套取行为在阳光下晒一晒。当然，现在一味扶大扶强的政策扶持办法是不是也有点太急功近利了，能不能从合作社组建就开始多些精细化的指导和扶持，类似于青年创业YBC模式？

　　6【原文】｛我的2014年心愿6——不要炒作土地流转了｝：我国的农地租金已经很高了，平均每亩年租金在500元左右。这个租金在全世界是搞得惊人的了！在政府农业补贴和项目资金的作用下，土地向“大户”集中，大户再向“大户”集中，这样下去农地租金会越炒越高的，这对中国农业发展和粮食安全是非常有害的！

　　【简评】这个我完全赞成，土地租金应该按市场规律，决定于其种植收益状况，而不是目前的热心于垒大户，甚至是做形象工程，人为的集中连片，一味政府补贴支持，结果产出都包不住租金，谈什么高产高效现代农业？农业绝对不能再出现什么运动了！

　　7【原文】｛我的2014年心愿7——新农村建设不要建“鬼村”｝：在我看来，有10%的村庄会进入城市，60%的村庄会逐步空心化，30%会成为中心村和小镇。所以，新农村应该重点建设这30%的村庄。不然，再过10年回头看，中国农村会有无数的“鬼村”！

　　【简评】这个我也赞成，城镇化背景下，将有许多村庄不可避免地走上萎缩甚至消亡的道路，新农村建设必须在这一前提下科学布局，因村制宜，该搬的搬，该合的合，该重新规划的重新规划，有点长远眼光，突出重点，高标准建设。绝对不能再一五一十地都搞劳民伤财的新村建设了。

　　8【原文】｛我的2014年心愿8——打破农村“羊——剪羊毛”的生产关系｝：经过数十年的改革，我国农村的生产关系已经形成了“羊——剪羊毛”模式，这样下去小农必然大面积破产。必须扶持农村小农重新组织起来，形成和台湾农会相似的“综合性合作社”，由小农的“综合性合作社”主导农业和农村现代化。

　　【简评】这一段我没有充分理解，前一句似说不能再搞剪刀差，以农补工了；后一句说要让农民合作组织成为农业的主体。这两个意思中央已经强调了很多次，今年的一号文件继续给予了强化，但现实中还有好多路要走，特别是农民的合作，最大的问题是缺乏精英。

　　9【原文】｛我的2014年心愿9——重建农村自治主体及其经济经济基础｝：我国农村村民自治已经基本上名存实亡了，根本的原因是支撑自治主体的经济基础已基本崩溃了。如果把农村治理纳入体制内，成本将是难以承受的。必须重建农村自治主体及其经济基础——村社共同体及其共同体所有制经济。

　　【简评】在作者的《再向总理说实话》一书中反复阐述过这个主张，但我不大看好。其一，大规模的农民进城，让“村社共同体”的重建失去了群众基础。其二，难以恢复的集体经济，让“村社共同体”的重建失去经济基础。其三，难以复制的现实事例，让“村社共同体”的重建更显艰难。其四，乡村的时代裂变，让“村社共同体”的重建更加充满变数。我眼中的乡村未来是：传统村庄在现代化进程中人口持续减少，相当一部分加速消亡，逐渐向农村新型社区集中；现代化进程中不断整合的村庄将纳入国家整个基础设施建设与公共服务的范畴，“村社共同体”的存在以国家的强大投入为经济基础，以民主自治为治理机制；“村社共同体”也不会仅仅以传统的工业化为存在的基础，可能会以第三产业为基础，当然农业依然广泛存在。

　　10【原文】｛我的2014年心愿10——村主任换届少一些“海选”、多一些“推举协议”｝：今年有很多地方是村主任换届年，千篇一律的是“海选”产生村主任，由于“海选”不符合农村实际，绝大多数地方是“假海选”，少数“真海选”也乱七八糟的选不出“好人”。选家族族长的办法——推举协议制民主比较适合选村长。

　　【简评】村民选举办法有改进的空间，还得从各地实际出发。

　　11【原文】｛我的2014年心愿11——好老师、好医生下乡村｝：希望大幅提高乡村老师和医生的待遇，一定要让乡村教师和医生的工资必城市的高两级。这样农村的小孩子就不用到很远的城镇上学了，农村的病人就不会因为小病去城市大医院了。

　　【简评】乡村小学的简单化撤并已经被叫停，乡村要留住医生和老师，不仅要靠待遇，在严重艰苦的地方待遇好也招不来人，更要靠满足于其长期职业发展需要的一系列制度设计。比如，不能要求某一个老师或医生长期留在乡村，但可以让一大批老师或医生在乡村轮换，并把是否在乡村服务过作为以后职业发展的前提之一。

　　12【原文】｛我的2014年心愿12——一张卡刷全国｝：希望从2014年开始，用3-4年的时间，中国所有国民持有一张社保卡或身份证，可以在中国的任何一个城市和乡村通用——国民基本待遇均等化。

　　【简评】现在连城市之间都不能通用，更不要说农村了。虽然困难很多，有关方面讲了很多理由，但核心无非是区域利益调整的问题，关键看下多大力气去解决。估计2014年要解决，依旧悬。

　　13【原文】｛我的2014年心愿13——转基因技术研发和应用纳入国家安全体制｝：转基因技术研发和应用体制，应该效仿核技术研发和应用体制，确保技术研发上赶超世界先进水平，应用上绝对谨慎和安全。

　　【简评】这个论调与中央的精神一致，把技术研发与实际应用问题分开来看。

　　14【原文】｛我2014年心愿14——农村老人养老金提高到1200元｝：我国农村老人养老金每人每年600元左右，希望2014年提高到每人每年1200元左右。此后，每年每人增长200元，连增10年。

　　【简评】提高是必须的，但得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只要每年都能涨就好。

　　15【原文】｛我的2014年心愿15——多建一些养生养老村｝：未来中国有两个难题，一个是农民问题，一个是养老问题。我期待中央能够把这两个问题结合起来考虑，在新农村建设过程中扶持建设2万个左右的养生养老村——既有利解决养老难题，又有利解决农民就业及农业发展难题。

　　【简评】是一个大胆而有可能性的设想，需要可操作性的实践，因为养老和农业都不挣钱，经营主体的利益机制要解决好。

　　16【原文】{我的2014年心愿16——扶贫不要扶持贫困户发展生产｝：各级扶贫办要与时俱进了，不要再拿扶贫资金扶持贫困户搞生产，这样只会越扶越贫。因为，农业已经进入增产减收阶段，靠生产赚钱是运气，不赚钱是常态。而劳动力价格是稳定上升的，扶持贫困户获得“打工”等非农就业收入应该成为主要扶贫举措！

　　【简评】大搞剩余劳动力技能培训与转移输出一直是扶贫部门的工作重点之一，但转不出去的还得发展生产，农业还没有到小户经营不下去的地步，特色产业效益更是可观。

　　17【原文】｛我的2014年心愿——农村生态建设不要搞形式主义｝：很多村庄都在建污水处理厂，这不靠谱，因为运行不起来的！很多政府要在搞一家一户的沼气，这个不靠谱，因为95%的家庭不养猪了。

　　【简评】户用沼气的发展高潮已经过去了，顺应农村养殖业规模化、集约化发展趋势，现在沼气发展政策也相应调整了，也许一些地方的调整力度还得大一些。

　　18【原文】｛我的2014心愿17——我想开一个乡村干部和乡建志愿者培训学校｝：群众路线是个好法宝，但我党的群众路线工作方法基本上失传了。我想以我的试验点信阳郝堂村为基地，培训一批又一批会熟练运用群众路线工作方法的乡村干部和乡建志愿者，促进农村农业科学发展建设和有效治理。

　　【简评】农村工作是需要一些现成的农村工作学校。应该总结出好经验，再付诸于实践。

　　（二〇一四年二月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