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外贸在重压之下奋力前行

　　中国已经在2013年跃居世界第一贸易大国，但中国外贸正面临重压，无论出口进口，无论机电产品和传统劳动密集型产品：

　　我们一直在努力提高国内产业结构和出口商品结构，多年来机电产品出口增幅高于出口总额增幅，在出口总额中所占比重不断提高，但2013年按美元计算的机电产品出口额增长7.3%，低于同年出口总额增幅（7.9%）。由于全球经济复苏增长乏力，特别是此前十年增长和进口需求最强劲的新兴市场经济动荡，我们许多本来具备强大国际竞争力的机电产品需求疲软，造船、港机、工程机械……莫不如此，光伏、风机等一批新兴产业又在贸易保护主义的围剿之下蒙受重创。

　　由于劳动、土地等各项成本上涨，我们的纺织服装、鞋类、家具、箱包、玩具等传统劳动密集型产业正在面对日益加大的“被赶超”压力，倘若不能解决问题，未尝没有可能重蹈美国、日本等国劳动密集型产业空心化的覆辙，甚至如同印度纺织产业一般在生产、市场各方面全线落伍。须知在几乎整个1950年代，印度都是世界最大棉纺织品出口国，1954年印度纺织品占世界市场13.4%，当年9月30日毛泽东主席接见由印度总理尼赫鲁夫人、印度国会议员乌玛·尼赫鲁时就说到，中国在经济上还不如印度，你们的纺织业比我们大一倍；[①]但到了1960年，印度纺织品占世界市场份额就下降到8.3%，1987年下降到2.15%，[②]现在占比仍然不算高。

　　中国的许多商品产量、出口量、国内销量均居世界之冠，但品牌和销售渠道方面的不足、不公平的专利收费模式……，这一切让中国整个产业有沦为给人家打工卖命的苦力之虞。我们早已是全世界遥遥领先的最大手机生产和出口基地，2013年全年全球手机出货18亿部，我国手机产量就达到14.5561亿部，增长23.2%，占全球出货量份额的81.1%，比2012年提高10个百分点以上，出口11.8588亿部，增长16.9%，出口额951亿美元，增长17.4%。但我国几乎所有手机厂商都无法逃脱高通等公司巧立名目、敲骨吸髓般的专利收费模式压榨，高通卖的只是芯片，却多年坚持要按整个终端售价收取专利费，于是乎，手机屏幕、手机壳、手机上镶嵌的钻石……都得为高通的芯片支付专利费，以至于中国3G手机制造商微薄的利润中一半都要用以支付高通专利费，高通则从中国收获了它49%的营业收入，利润率高达60%。更糟糕的是，这种近乎“劫匪有限公司”的高通模式还激励了其它西方巨头，微软收购诺基亚手机部门，我国手机行业的专利费负担可能进一步大大加重。

　　从全社会来看，我国制造业和外贸最大最深远的挑战在于社会对制造业热情下降，实体经济部门在吸引人才方面出现颓势。在2014年的315晚会上，尼康相机质量问题成为揭出的最引人瞩目问题之一，而出现这种问题，正是日本制造业在国内和国际经济体系中整体地位下降的表现，是日本“新新人类”素质远远低于老派日本人的表现。

　　在进口方面，从铁矿石、铜、石油、天然气到粮食、乳品，我们一方面要确保供给，另一方面，摆脱“挨宰”局面早已是我们的当务之急。特别是我国消费量、进口量正在急剧膨胀的天然气，国际天然气卡特尔一手制造的“亚洲溢价”使得包揽全世界天然气进口量前三名的中、日、韩不得不承受相当于美国四五倍的天然气价格；当前美国价格不足5美元/百万英热单位（mmBtu），东北亚则突破了20美元。打破各类大宗商品国际卡特尔的盘剥，势在必行。

　　在更长时间跨度和更大背景上考察，由于中国国内大部分可再生资源和不可再生资源都数量不足，品位较低，我们需要统筹安排合理利用国际国内两种资源，实现可持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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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如此，与其它现实和潜在竞争对手相比，我们仍然具有多方面的竞争优势，与梦寐以求赶超中国的新兴市场经济体相比，优势尤为突出：

　　作为一个教育普及、人民勤学上进有纪律的国家，我们拥有永久的人力资源优势；

　　作为一个泱泱大国，我们能够给本国产业提供几乎其它所有国家所不及的规模经济效益和宏观经济稳定性；

　　作为全世界唯一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所有工业门类的国家，我们能够提供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范围经济效益；

　　作为一个不断努力改进公共服务的国家，通关等各方面便利化改革不断深化加快，一年内无走私违规记录、资信良好的B类生产型企业自3月1日起得以适用便捷的“属地申报、口岸验放”模式，上海自贸区还将为微观市场主体探索更多的便利措施，……这一切效率改进的优势将不断抵销竞争对手的其它先天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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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外贸曾经创造了连年两位数高增长的奇迹。按人民币计价，2000—2011年间，我国出口只有两年增幅不足10%，2009年次贷危机高潮时萎缩，其余9年增幅全部是两位数，其中有8年增幅高于20%，3年增幅高于30%。预计本世纪第二个十年世界经济增速达不到1990年代和第一个十年那样高，而且我们占世界贸易份额比以前高了很多，所以，我们不能指望我们的外贸还能维持前十年那样动辄两位数、甚至百分之二三十的增速，对绝对增速的期望值可以适度放松，但我们可以自信仍能继续保持高于主要竞争对手的相对增速，从而推动我国在整个国际经济、贸易体系中继续地位提升。尽管存在新兴市场波动等风险，但今年前两个月外贸数据的波动并没有超出多年来的常规；依靠我们企业、政府自己的努力，在美欧成熟市场复苏的环境下，全年7.5%的外贸增长目标仍然有很大把握实现。

　　（2014.3.28，修订2014.3.31，仅代表个人意见）

　　[①]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毛泽东年谱（一九四九—一九七六）》第二卷，第290页，中央文献出版社，2013年。

　　[②]孙培均、华碧云主编：《印度国情与综合国力》，第64—65页，中国城市出版社，200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