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市能否阻挡牛熊交替？
——救市不能治本，仍需回归市场化改革
武汉科技大学金融证券研究所所长 董登新教授
特别提示：国家救市不能没完没了。救市已被股民和机构完全绑架：股民的“救市依赖”与机构的“救市套利”，迫使救市偏离正轨、越走越远。救市不仅管住了融券“做空”（部分融券已关闭），而且还管住了股评“做空”，有段子为证：有人问券商首席策略研究员：“现在行情怎么看？”答：“看空有政治风险，看多有道德风险，不看有失业风险。”
（一）曾经的疯狂与灾难，我们没有害怕！
2006年9月11日（上证综指最低1653点）——2007年10月16日（最高6124点）——2008年10月28日（最低1664点），当年，A股市场仅花12个月时间，就从1653点暴涨至6124点，十分巧合的是，它同样只花了12个月时间，又从6124点跌至1664点，打回原形！最后的结果是：除了80多元的贵州茅台，其余超过150只曾经的高价股（50元以上）全部消亡，许多二、三十元的股票跌至两、三元。这就是暴涨暴跌的“对称美”！慢熊是对疯牛、快牛的一种报复！当年政府救市了吗？没有！有人跳楼了吗？没有！吸取教训了吗？没有！
（二）本次杠杆疯牛导致股灾，我们救市了！
2015年3月16日（上证综指最低3377点 ）——2015年6月12日（最高5178点）——2015年7月9日（最低3373点），上证综指2个多月从3377点暴涨至5178点，但在不到1个月时间内，A股市场从5178点暴跌至3373点。这同样是报复性的暴涨暴跌，不过，这一次政府将它定义为“股灾”！有人跳楼吗？没有！政府救市了吗？救了！而且救市好像没完没了！
救市的意图是什么？救市是救指数，还是救个股？从3373点反弹至4500点？或是干脆重新将股市拉回5178点，解放全体被套股民？这是救市的含义吗？
事实上，救市的目的就是要阻止或放缓悬崖式暴跌，而决不是代替市场决定，更不可能改变市场基本走势。实际上，我们救市后给市场带来了700多点的超级反弹，大多数个股的抄底收益率都超过了50%，有些个股的救市收益率达到了100%，同时也终止了“千股跌停”的场面，因此，此次救市是成功的，也达到了预期目的或效果。
（三）救市治标、难治本，更无法阻挡牛熊交替
救市不能没完没了，应该适可而止，否则，就会形成股民的“救市依赖”心态，以及机构的“救市套利”行为，如果草木皆兵，很可能还会伤及无辜，甚至会破坏市场基本规则或正常的市场预期，进而打击投资者信心和市场人气，这也许正是“恶意做空者”所期待的。因此，我们必须面对现实，重新认识A股股灾原因及灾后重建任务。
（1）救市无法阻挡牛熊交替。5178点就是本轮疯牛、快牛、短牛的终点站。在这一终点站的站牌上，清晰地标明着：深交所A股平均市盈率高达70倍，中小板平均市盈率超过85倍，创业板平均市盈率高达143倍。这是一串灾难性的数字！它标志着疯牛的终结，牛熊交替，无人能挡！
（2）救市无法维持A股现有泡沫。即便经过股灾后，深交所A股平均市盈率仍很高，泡沫很大。以2015年7月29日收盘统计为例，深交所A股平均市盈率为48.73倍，中小板平均市盈率为60.62倍，创业板市盈率为99.03倍。瑞银研究认为，“截至7月24日A股整体市盈率高达28倍，剔除银行板块更高达40多倍，在全球市场这个水平都算贵，A股目前的泡沫还没消退。”5元以下的股票只有24只，百元股却多达25只。如此泡沫的股市，还需要纳税人来救吗？
（3）救市只能治标，更重要的是要治本。股灾的深层次原因是A股制度缺陷，而不是外部因素，更不是什么阴谋论或恶意做空可以解释的。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们必须直面现实、正视A股制度缺陷，查找真正原因，对症下药。其实，“政策市”杠杆化，才是本轮股灾的罪魁祸首。
（四）“政策市”+“杠杆牛”是灾难组合
所谓“政策市”，就是A股牛熊涨跌及IPO事务由政府说了算，比方，政府重启IPO，意味着监管层眼里的牛市到来；政府暂停IPO，意味着监管层眼中的熊市到来。在IPO的环节，政府对市场大包大揽，代替上市公司及证券中介进行信用背书，代替股民进行投资决策与判断，其实质是过度行政干预和过度行政管制。比方，哪些企业有投资价值或有资格IPO，由政府评判并审批，投资者没有话语权；IPO时机及IPO定价也必须由政府审批并决定，发行人及投资者没有话语权；哪些投资者可以申购新股也必须“凭票供应”，按计划配置，许多投资者被剥夺打新权；此外，新股上市首日涨幅必须统一封死在44%，之后还必须连拉N个涨停板。这些都是过度行政管制的荒唐与可笑。
政策市的后果很严重：上市难导致一些企业为获取IPO行政批文可以不择手段，一旦上市却万事大吉，这与成熟市场“上市容易、上市后难受”正好相反。政策市导致股市完全失去了自我修复、自我调节功能。政策市剥夺了投资者自我判断、独立决策、自我保护的权利，它使投资者完全丧失了投资风险意识以及用脚投票的能力。因此，政策市不是对投资者的保护，而是怂恿或纵容了股民投机与赌博。
如此漏洞百出的政策市，如此脆弱、不规范的政策市，如果再加上“借钱炒股”的杠杆风险，它撬动的不是投资者信心和人气，而是全民炒股、借钱赌博。这样的后果当然是可怕的。在这里必须说明的是，“借钱炒股”的融资融券只是导火索，而真正元凶则是“政策市”。
（五）回归本原：坚持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改革方向不动摇
因此，本轮救市没有错，但关键是要回归本原，救市只能救标，不能治本。应对政策市的杠杆化， 我们的根本对策首先是尽快推行IPO注册制，A股一级市场必须“去行政化”，恢复市场属性，用制度培养投资者的风险意识，让他们真正学会“用脚投票”。其次，才是清理并整顿非法违规的融资融券业务。监管层在放权、还权于市场的同时，还必须大力提高监管效率，加大对证券违法犯罪行为的查处与打击力度。这一切应该是我们在本轮股灾之后必须大彻大悟的东西。
最后说明：其实我们也不明白，当年股市从6124点暴跌至1664点，仅用了12个月，为什么不需要救市？也未发现有人跳楼？今天的救市为何如此重要而兴师动众？A股市场是否应该及时回归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改革的既定方针路线上来？这是值得我们监管层及投资者共同思考的重大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