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新常态中的政府角色

朱宁 原创 | 2015-09-13 09:33 | 收藏 | 投票

谈论中国经济下行,最常用的一个词就是“新常态”。今天中国总理李克强在夏季达沃斯论坛也表示,当前中国经济运行缓中趋稳,一方面稳中向好,但另一方面稳中也有难,“我们会坚持我们的基本政策取向,继续下力气推动改革开放,推动结构调整。我们也会加强区间调控、定向调控,相机调控,保持经济在合理的区间平稳运行,为结构性改革和结构调整创造条件。中国政府有能力,保持经济中高速增长、迈向中高端水平,对此我们是有信心的。”

 

从李克强对于合理区间和定向调控的讨论来看,这种态度正是对市场规律的尊重和利用;同时李克强也表示中国会继续推进金融体制的改革,改革的步伐不会停。这种对于进一步推动金融改革的决心和表态,也印证了金融改革对于经济转型的重要作用。

 

回看这次夏季达沃斯,笔者以经济学家和教育行业代表的身份,作为主讲嘉宾参加了首场公开电视转播的论坛。论坛议题正是全球国家领导、企业经营者和广大人民都很关心的话题——“中国经济的新常态”。参与这场论坛的嘉宾也来自不同领域,有全球背景的波士顿咨询公司首席执行官兼总裁李瑞麟,也有作为企业家代表的中国移动前董事长、中国上市公司协会会长王建宙,还有被赋予极高期望的“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代表之一——华大基因董事合伙人王俊。

 

这次论坛上,大家就中国如何在“新常态”下调整其增长战略进行辩论。在讨论中国经济增长模式转型、中国消费市场升级、中国创业环境改善等重大问题进行之后,几位嘉宾的话题聚焦到了如何利用创业和创新助力中国经济的转型和进一步发展。

 

王俊先生借助他所擅长的生命科学和基因领域,提出了一个有趣的想法,认为创业和创新就像自然界里物种演进过程中的“试错”一样,必须要允许失败甚至鼓励失败。虽然对于任何一个个体而言,试错可能是一件风险巨大、后果严峻的尝试,但是从整个社会和生态系统来讲,试错的过程恰恰是物种和经济逐渐修复自我、螺旋演进的必经之路。

 

主持人王烁马上灵光一现,跟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政府在鼓励创业和创新的过程中应该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王俊认为政府的支持无疑能以很大力度推动创业活动的展开,但同时也提到有些时候创业活动过分活跃也会带来其相应的问题,由于资金太充裕,有的时候可能反而会导致好的创业想法或企业没能够得到相应的鼓励和扶植。

 

受到王俊发言的启发,我意识到原来不只是在我们日常所谈论的中国股票市场、房地产市场和影子银行市场里,存在政府的隐性担保和刚性兑付(即担保投资者获得丰厚的收益,而不需要承担相应的风险),甚至在原本应该风险丛生、战战兢兢的创业过程中,政府的隐性担保和刚性兑付也在发挥重要的作用。

 

一方面,这无疑会引导更多的人士参与到创业活动中来,另外一方面,由于这种政府的担保,又直接导致了很多原本可能不会、也不应该参与创业的人,进入了一项他们并不真正适合的领域。这背后的风险,不但在于社会上人力资本的错误配置,更有可能导致创业和创新的质量和可持续性不得不大打折扣。

 

以太阳能光伏行业和风能行业为代表的新能源行业,曾经是中国创业者最热衷的创业沃土。在全球能源价格上涨、新型战略产业扶持的大环境下,全国各地的地方政府都曾经在2005年前后大力扶持了众多在新能源行业的创业活动。然而,好景不长,随着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的爆发,引发了能源价格的下跌和政府采购和补贴能力的下降,很多曾经光鲜的新能源创业企业,不但没能带来他们所承诺的利润,反而让很多地方政府在救助这些企业的过程中背上了沉重的财务包袱。

 

由此看来,无论是在房地产领域、影子银行领域、A股市场投资领域、乃至创业领域,政府的政策导向和干预都会对经济产生重大的影响。为实现短期增长目标而推出的一些政策,有可能会产生复杂甚至负面的政策后果,导致经济在中长期有可能面对更多更大的挑战。市场运行有其自身的规律,充分利用市场规律,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上起决定性作用,不但是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的既定方针,也是保证中国经济长期、健康、稳定发展的重要前提。过分超越、甚至扭曲经济发展的自身规律,有可能只会落得揠苗助长的结果。

 

由此反观,中国股市在今年出现的大规模波动,何尝不是由年初全国对于大牛市的企盼和扶植导致的呢?目前国内房地产行业所面临的调整和压力,又何尝不是过去十多年里房地产对经济增长的压倒性推动作用所导致的呢?目前中国出现严重产能过剩的太阳能、风能、电解铝等行业,又何尝不是当年战略新型产业规划和地区扶植所导致的呢?

 

目前,中国经济增长模式的转型再一次走到了历史的十字路口,如何能够充分地利用金融工具和金融市场,协调好收益和风险之间、短期和长期之间、速度与质量之间、企业和社会之间、创新和淘汰之间的关系,这是我们未来不得不再次认真反思的问题。

 

个人简介
清华大学国家金融研究院副院长。师从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罗伯特-席勒。原上海交通大学上海高级金融学院副院长、金融学教授、美国耶鲁大学国际金融中心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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