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28小时工作周可持续吗
作者：刘植荣
不久前，代表多种产业工人的德国金属业工会与西南金属电气雇主协会达成一项缩短工作时间的协议，根据该协议，巴登-符腾堡州金属和电气行业的90万工人将把周工作时间从35小时缩短到28小时，也就是一周工作3天半，休息3天半。该协议被视为整个德国工业的基准，其他行业也会参照该协议。
我们先来算一笔账。德国一年有9个联邦假日，各州还有自己的州假日，如巴登-符腾堡州就有3个州假日，也就是说，该州劳动者一年有12天的公共假日。另外，德国劳动者平均每人每年还有20天的带薪休假。一年365天，除去12天的公共假日和20天的个人带薪休假还剩333天（未考虑公共假日在周末的情况），在这333天里工作日和休息日各占一半，折合成8个小时工作日，德国劳动者一年只有166天在工作，有大半年在休息。
当然，德国劳动者争取来这项休闲权利并不容易。这份协议的达成经过了六轮艰苦的劳资谈判，工会还组织了一连串“34年来最强势的大罢工”。这份劳资协议的达成得益于目前德国经济的繁荣。2017年，德国取得了2011年以来最快的经济增速，而失业率则处于1990年民主德国加入联邦德国以来的最低点。不过，该协议也是劳资双方妥协的结果，资方同意从2018年4月起加薪4.3%，但周工作时间从35小时缩短到28小时工资也按减少的工作时间相应缩减，同时允许每周工作28小时的人重新返回每周工作35小时以获得全额工资。
缩短工作时间，必然要推涨劳动力工资。近些年来，德国劳动力尤其是技术工人供给不足，导致德国技工工资高于全国平均工资，技校毕业生的工资几乎普遍比大学毕业生的工资高，不少行业的技工工资远远高于普通公务员，甚至高过大学教授。
为了解决技工短缺问题，德国职业教育完全由政府全额拨款，一个学生一年可获政府4100欧元的教育经费。学生在职业学校学习期间就被企业“订购”成为企业的准员工，企业要按规定向“订购”的技校生每月支付600—800欧元的学习津贴。工人每周工作28小时，这就逼迫企业雇用更多的工人，由于企业争抢技工，进一步推涨技工工资，必然增加企业的用工成本和管理成本。
缩短工作时间，也抵消了延迟退休带来的养老基金账户收益。德国早在1889年就颁布了《老年和残疾人保险法案》，70岁退休领取养老年金。随着生产力的提高，劳动力获得了解放，工人退休后享受的休闲时间也随之延长，从1916年起，德国把退休年龄降到了65岁。65岁是法定退休年龄，但社保缴满一定年限也可以退休，德国实际平均退休年龄62岁，男62.6岁，女61.5岁。
过去一百年来，德国人寿命不断延长，可退休年龄反而提前，加之人口老龄化趋势，这让德国的养老问题日益严峻。德国政府决定从2012年1月1日起，用12年的时间把退休年龄延长一年，一年延长一个月；然后再用6年的时间把退休年龄延长一年，一年延长两个月，到2030年把退休年龄延长到67岁。缩短工作时间，导致社保缴费的基数缩减，如果不提高缴费比例，必然会把延迟退休带来的养老基金账户的收益吃掉，使多年来为延迟退休所作的努力功亏一篑。
通过以上分析可知，德国把周工作时间由35小时缩短为28小时，不但会让技工供给更加短缺，也会增加未来养老金支付风险。每周工作28小时是否可持续，还有待观察。（本文发《新金融观察》2018-03-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