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初学者（35）：“创新价值论”
2019-10-27
劳动创造价值，这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基本观点。具体来说，价值就是商品生产过程中耗费的一般人类劳动，就是劳动者为生产商品而付出的辛劳。抽象劳动是价值的唯一源泉，没有劳动就没有价值。
1883年马克思去世，这一年出生了两位对后世影响深远的经济学家，一位是凯恩斯（1883-1946），另一位是熊彼特（1883-1950）。就主张国家对经济生活的干预而言，凯恩斯和马克思有一定的一致性；就历史的研究方法及对资本主义的批判而言，熊彼特和马克思有一定的一致性。相对而言，熊彼特对马克思更加认同和尊重一些，而凯恩斯对马克思理论的革命性质是非常恐惧且排斥的。在熊彼特评价历史上伟大经济学家的著作《十大经济学家》中，马克思是第一位，他使用了“先知”，“社会学家”，“经济学家”，“导师”这样的词汇，对马克思的创造性贡献给予很高的评价。在熊彼特很有影响的著作《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和民主》中，他关于资本主义必然灭亡和社会主义必然胜利的观念虽然与马克思有很大不同，但他们对历史发展趋势的理解和把握却有某种程度的一致性。
熊彼特是出生于奥地利的犹太人，是奥地利学派第二代代表人物，著名经济学家，“时差利息论”提出者庞巴维克（1851-1914）的学生。在经济学历史上，熊彼特以“创新理论”而著名。熊彼特二十八岁的时候，出版了他一生最重要的著作《经济发展理论》，提出了创新理论，并用这一理论解释了一系列的资本主义经济现象，包括经济周期，以及资本主义的发展过程。熊彼特的“创新”，指的是构建出一个新的生产函数，包括开发一种新的产品，使用一种新的生产方法，发现一个新的市场，找到一种新的材料来源，实施一种新的组织方式。创新的各种形式中，最有影响最重要的可能是技术进步。当然，按照熊彼特的理解，单纯的技术发明并不是创新，只有技术发明应用于生产并对市场产生影响，才意味着真正的“创新”。总之，创新推动着技术进步，推动着经济社会的发展。
按照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价值是由劳动者在劳动过程中创造的。劳动过程中耗费了抽象劳动，凝聚在商品之中，就形成了价值。如果技术进步达到这样的高度，生产车间的一线工人减少，甚至出现了无人车间，这时候还存在价值吗？如果存在的话，从何而来？似乎确实是个问题。马克思所说的价值，是从生产的角度考察的，指的就是生产过程中的抽象劳动耗费；抽象劳动无论如何也是人的劳动力的耗费，是具体的活的劳动。车间里没有了人，却有商品的生产，这商品如果有价值的话，来自什么地方呢？
按照熊彼特的理解，无人车间生产的商品同其他商品一样，都是有价值的；有价值就会得到社会的承认，就能得到补偿和实现。而且，技术进步可能带来商品形式的新颖，质量的提高，市场对高技术产品可能会有更好的评价，从而商品可能会有更高的价格；技术进步还可能降低商品的成本，使企业获得更强的竞争力，从而获得更高的利润。无人车间的商品不仅有价值，还有更高的获利能力。因为无人，无人车间产品的价值就不是劳动创造的，而是创新带来的，是技术创造的。这就是熊彼特的“创新价值论”。
其实，熊彼特的“价值”，并非马克思的“价值”。熊彼特说无人车间的产品也有价值，实际上指的是使用价值；说无人车间产品可以实现更高的价值，说的是价格。无人车间产品由于其独特性，低成本或者垄断性，可以卖出超过一般商品的更高的价格，可以获得超额利润，这是价格优势带来的。这当然与马克思所说的价值——从生产角度考察的价值，从劳动耗费角度判断的价值很不一样。
无人车间果真没有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意义上的价值吗？其实不然。
生产过程中投入的劳动者，叫做“总体工人”。一部分是直接生产工人，另一部分是间接生产工人；后者主要包括科技人员，管理人员。总体工人提供的劳动叫做“总体劳动”，包括直接生产工人提供的直接生产劳动，还包括科技人员的科技活动和管理人员的管理活动。直接生产工人从事的大多是简单劳动，而科技人员的科技活动和管理人员的管理活动属于复杂劳动。在传统技术条件的车间，直接生产工人人数较多，科技人员和管理人员人数较少；总体劳动构成中，作为简单劳动的直接生产劳动比重较大，作为复杂劳动的科技人员的科技活动和管理人员的管理活动的比重较低。在现代化的企业里，在熊彼特的“无人车间”里，直接生产工人较少，甚至可能没有；为生产过程提供劳动投入的主要是科技人员和管理人员。简单劳动减少，复杂劳动增加，总体劳动不一定减少。故而商品价值还是存在的，还是来自劳动。不过主要是来自间接生产劳动。
我对这个解释仍然不是很满意。用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确实可以解释自动化生产条件下价值的来源，这也算是为马克思劳动价值论作出的一个辩护。这种解释可能太简单了，也太狭隘了。这样一个解释虽然维护了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但却忽视了创新的现实意义。创新是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的重要推动力，为其提供理论解释有着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熊彼特从创新-垄断-利润的角度作出的解释，可能更有价值更有意义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