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政府社会治理看减税:一个公共视角

傅子恒 原创 | 2019-03-19 17:12 | 收藏 | 投票

 

李克强总理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将大规模减税继续纳入政府工作的重中之重的任务。《报告》提出将现行制造业增值税税率由16%降至13%,将交通运输业、建筑业等行业现行税率由10%降至9%而在过去的两年,我国增值税税制改通过税率并档与调整税率等方式,合计已经为企业和个人降税超过1万亿元。有测算认为,今年计划减轻企业税收和社保缴费负担接近2万亿元,相比于往年力度更大。
减税被作为剌激生产和消费、对冲经济下行的一种手段,为大家所理解与认可。而税收也是广义国民经济分配的一种手段,减税由政府部门直接让利于企业和家庭部门,目的是促使后者降低成本、减轻负担、提高收入,从而扩大投资和消费,最终达到促使经济景气回升的效果。经济景气回升了,后期的税收也会增长,这即是经济学“拉弗曲线”所描绘的情景。由此,在宏观经济景气不彰的背景下,通过减税达到剌激经济、修复景气的目标,被市场寄予厚望。
上述是从经济增长角度观察减税的作用,这个作用为经济学理论所证实,也有着实践与统计方面的数据支撑。而对于减税效应的认识,还可以从政府与社会治理角度进行观察,这种观察让我们看到,减税效应远超于经济层面,有着更丰富的社会效应和内涵,使得人们有理由对它的正面效果,充满更多的期待。
这个效应在于,从政府公共治理角度,减税可以倒逼政府优化行为,对财政收支进行更科学统筹,以及提升社会治理水平与自身管理水平;从社会与市场微观主体角度,减税可以规范市场秩序,促进社会公平,也将倒逼市场主体规范与提升自身管理水平,最终促使社会整体公平与效率提升。
有以下的几个观察维度:
首先来看,税收是各级政府取得财政收入的最主要方式,减税是政府部门主动减少自已的收入份额,这预示着政府部门的财政收入将会减少,财政收入减少构成政府运行的风险这其实也是减税最大的阻力);收入减少了,政府开支如何落实,以保证其所担当的各项公共服务职能正常实现,以及政府部门自身的正常运转?这是减税之后政府部门所要面对的最现实问题。
作为对这一问题的应对,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提出,在为企业减负的同时,政府自身进行“开源节流”,主动压缩支出,精打细算,“过紧日子”,由此需要做好各方面的预算工作。报告提出了今年具体的任务分解与落实目标:在中央层面,增加特定国有金融机构和央企上缴利润,一般性支出压减5%以上、“三公”经费再压减3%左右,长期沉淀资金一律收回;在地方政层面,地方政府要主动挖潜,优化支出结构,多渠道盘活各类资金和资产。这些规划目标预示着,以往税收保障、财政富足背景下的财政粗放收支的状况,将会受到极大的限制,这是政府部门规范自身行为的一个最实际的体现。
“开源”方式还在于强化对税款的征收。近年以来,尽管我国政府每年都安排了力度较大的减税行动,但统计显示,我国税收规模依旧是增长的;由于中国经济景气一直在低位徘徊尚没有被实质修复,这预示着税收增长的主要原因并不是“拉弗曲线”效应,而主要在于政府部门强化税款征收所带来的。强化征收将“该纳而未纳”的税款收缴入国库,“该纳不纳”的税款,则属于市场的一种不规范现象,这一现象的存在,对于那些自觉纳税者构成了不公平,堵住了这个漏洞,也就增加了市场公平。对于统计核算而言,这部分税款属于“财政收入的漏出”,由此可以认为,税款征收强化也是对财政制度的一种健全,对纳税主体不规范经营行为,无疑也将形成倒逼和鞭策。
关于政府税务部门强化税款征收这一问题,一直以来有一种声音认为,这一做法将会对经济民生产生负面的影响。这种声音认为,强化税款征收主要涉及小微企业与个人等抗风险能力较弱市场主体,会对这一类群体的利益构成伤害,从而伤害了民生。笔者认为这种认识是片面的,征税涉及哪一类市场主体,实质上是一个税制设计问题,如果政府希望提升小微企业和人体经营者的活跃度,更应该做的是优化税制设计,比如提高税收起征点、提高征税减免标准等,应当从这一角度激励创业,保护民生;而税制、税则一旦制定发布,则就应当是钢性的,需要一视同仁,所有市场主体都需要公平纳税,而不能形成部分人纳税,部分人不纳税的事实。这一问题实际上考验的是政府部门对社会综合性的宏观管理能力。
由此进行延伸,从政府门自身与社会治理角度,减税可以倒逼促进社会治理能力提升——财政收入减少促使政府部门厉行节约,在社会治理目标不变(通常还会扩张)的背景下,政府部门需要统筹安排各项工作,包括财政收支科学预算,严明财经纪律,规范自身行为,等等,此其一;其次,财政收入缩减,尤其是在当前阶段,经济景气下行需要更有力度的政策对冲,政府支出所需资金的不足部分,难免通过扩大信货方式进行筹措而政府借贷涉及债务总规模的计算、各项目资金需求匡算、资金募集、款项使用与监督、还款来源安排,以及项目目标、收益与绩效评价等诸多方面,这些都需要科学的谋划。其三,政府发债同时是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的对接交叉点,债务发行的规模与利率确定、兑付和回收,需要与货币政策进行统筹与协同。而财政、货币政策的协同又将涉及实体经济与资本市场、资金跨期流动与社会资本成本引导等各个方面,对实体经济与资本市场投资也将产生各种影响。上述方面都将对政府职能部门的宏观综合管理能力提出高水平的要求。此外,与税款强制性、无偿性从国民收入中“分得”份额不同,政府向市场主体借款,资金的所有权人属于市场主体,款项取得、使用将会受到更多、更严格监管,从而也将倒逼政府与社会监管机制优化,可以对政府行为进行有更效的约束。
上述方面反映的财政体制结构变化的一个侧面,其中“减税增债”是内在的逻辑。
而政府行为规范与社会公共治理也是一个重要的政治议题。关于这一议题,习近平总书记在“两会”期间出席解放军和武警部队代表团全体会议时进行了高屋建瓴的精确阐述。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军队工作)要搞好全局统筹,统好任务计划、力量资源、管理流程,确保各项建设有序推进;要把好项目论证质量关,创新审批方式,提高立项审批效率;要加强跨领域、跨部门、跨地域统筹,建立健全工作协调机制,清“淤点”、通“堵点”、解“难点”;要形成严密的规划落实责任体系,加大检查督导力度,坚决防止和克服形式主义、官僚主义;要要树立过紧日子思想,发扬艰苦奋斗优良作风,把钱用在刀刃上;要严肃财经纪律,加强经费管理,加大纪检、巡视、审计监督力度,从严查处不正之风和腐败行为;要适应国家发展战略、安全战略、军事战略要求,统筹当前建设实际和长远发展需要,做好需求论证、规划衔接、任务对接。这些精神原则完全适用于包括政府财政收支在内的政府各项活动,后续需的是切实的行动落实。
总结而言,减税降费直击当前市场主体的痛点和难点,将可以同时促进公平与提升效率。减税剌激生产和消费,促使经济回升至繁荣性均衡,最终也自动实现“拉弗曲线”;减税倒逼政府行为优化,提升现代化治理水平和宏观管理能力,也促使市场主体自律规范,减少国民收入的漏出,促进社会公平,通过个体竞争能力的提升,最终带来全社会劳动生产率的提升。这是减税经济议题之外的“价值”,也是社会的热切期盼。
 
   
个人简介
经济学博士,高级经济师,会计师。目前从事证券研究工作,关注领域为证券投资、宏观经济与公共政策。著有《改革中国:风险、挑战与对策》、《经济能见度:财政政策与收入初次分配》、《证券分析师眼中的财务指标》、《股权分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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