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塞罗:国家的职能

赵峰 原创 | 2019-03-27 07:22 | 收藏 | 投票

 西塞罗:国家的职能

2019-3-25

西塞罗阐释关于国家职能的思想,与其保护骑士阶级经济利益的使命有关。在西塞罗的时代,战争是一门生意,参战是获取财富的途径。战士要自备武器,因此需要以一定财力为基础。骑士更是如此,因为战马价格不菲。后来,“骑士”不仅指参战的骑兵,还泛指通过商业活动致富的大地主,大商人及大货币所有者。骑士阶级拥有大量财富,但社会地位和政治地位没有相应提高,有点像中世纪的犹太人。因为没有社会地位和政治地位,财产安全就缺乏保障,经常面临贵族的欺压和剥夺。西塞罗出身于骑士阶级,并且热爱这个阶级。他发表的很多演讲,都是针对贵族阶级对骑士阶级的剥夺,为骑士阶级的利益辩护的。

西塞罗从国家职能角度为骑士阶级利益辩护,与那个时代的一个重大事件有关,那就是“喀提林阴谋”。喀提林是一位与西塞罗同时代的罗马将军。将军们总是喜欢挥霍,没有财务平衡的观念;喀提林的大肆挥霍使自己背上了沉重的债务包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于是他决定参选前64年的罗马执政官,试图在当选之后通过废除债务的法令,卸掉自己身上的包袱。喀提林的如意算盘居然得到凯撒的支持,因为凯撒也因为挥霍而债台高筑。凯撒的豪爽大方在罗马是有名的,他的债台高筑也是众所周知。凯撒的挥霍,一是结交朋友,二是养情妇,三是搞公共工程。说来有趣,自己过着寅吃卯粮的生活,还要大举债务修大道,盖剧院。凯撒是罗马最能花钱的人,而庞培是罗马最能捞钱的。罗马最大的两个军阀,一个是最大的债务人,一个是最大的债权人。债权人和债务人的关系可以处理的很好,甚至结成某种同盟关系,因为债权债务将他们连接成了利益共同体。尽管凯撒和庞培之间成了翁婿关系,但身负重债毕竟不舒服。因此凯撒支持喀提林当选执政官,试图掀起一场“废债运动”,让自己能够无债一身轻。

喀提林的阴谋受到了西塞罗的狙击。西塞罗在元老院发表演讲,揭露喀提林的阴谋,阐述他对国家职能观点,号召大家维护国家的职能,维护国家的尊严。西塞罗有意参选前64年的执政官,他本来的胜算并不大。因为他对喀提林阴谋的揭露,因为他对共和制的维护,使他赢得了元老院多数的支持,意外当选为前64年的执政官。前64年,喀提林再次参选前63年的执政官,再次遭到西塞罗的狙击。再次失败之后,前62年喀提林发动叛乱,被镇压,被处死。

西塞罗在揭露和批判喀提林阴谋所发表的演讲中,主要阐释以下两方面的思想:

其一,建立国家的目的是保护人们生命财产的安全。他说:“建立立宪国家和自治政府的主要目的就在于保护个人的财产权。……人们聚居在一起形成社会,他们寻求城市的保护则是希望自己的财产不受侵掠。”(西塞罗:《西塞罗三论》,徐奕春译,商务印书馆,1998P203)之前,在以“契约论”讨论国家的产生时,西塞罗说人们之所以签订契约建立国家,第一原因在于根植于人们内心的社会精神。在这里,西塞罗进一步讨论的是建立国家的经济意义,那就是保护私人财产权。西塞罗的思维甚至可以理解为包含一个成本收益分析的过程,那就是——建立立宪国家意味着人们要放弃某些东西,比如某些形式的自由;既有付出,就得有收获,收获就是使个人财产权得到保护。如果国家允许“废债运动”,就是放弃保护私人财产权,那就是违背人们建立立宪国家的初衷,也是背弃国家与人民之间的契约,同时也是对“自由”与“保护”之间的“交易关系”的破坏。

其二,“废债运动”如果得逞,就否定了国家产生和存在的合法性。西塞罗说:“建议以前的债务一笔勾销,这显然都是在毁害国家的基础:首先,他们是在破坏和谐,如果把一部分人的钱财夺走,送给另一部分人,和谐就不可能存在;其次,他们是在废除公平,如果不尊重财产权,公平就会完全倾覆。因为,……国家和城市的特殊功能就是保证每个人都能自由而不受干扰地支配自己的个人财产。”(西塞罗:《西塞罗三论》,徐奕春译,商务印书馆,1998P204205)国家产生和存在的合法性,建立在行使其保护私人财产权职能的基础上;国家正常行使其职能,才有财产的安全,公民的自由,社会的和谐。如果国家允许“废除运动”的发生,就是放弃其产生和存在的合法性,其结果必然是公平的丧失,自由的废弃,社会的动乱。因此,阻止“废债运动”,就是保护共和制,就是保护自由,公平和社会和谐。

西塞罗从国家职能的角度主张和支持私有财产,揭露和批判废债运动,取得了很好的成效。至少他暂时阻止了贵族军阀废除债务的阴谋。其实,就经济思想史而言,西塞罗为骑士阶级利益的辩护已没有太大的意义。在今天健全的民主制度下,赤裸裸地通过法律废除债务,是不可想象也毫无意义的。不过,西塞罗所阐释的国家以保护财产权作为其基本职能的思想,国家产生和存在的合法性奠基于其保护私人财产权的思想,在今天还有现实意义。

有意思的是,进入十七世纪末,在启蒙学者约翰·洛克(1632-1704)那里,西塞罗关于财产权的思想得到了回应。洛克是当时财政大臣沙夫茨伯里伯爵(1621-1683)的秘书,私人医生和家庭教师。沙夫茨伯里伯爵陷入谋杀国王的案件中,受到通缉,被迫流亡。洛克受到牵连,也被通缉,被迫流亡荷兰。之后,他的财产被剥夺,住宅被充公。洛克流亡荷兰期间,写作了他最重要的著作之一《政府论》,其中的下篇主要讨论的就是财产权问题。洛克从劳动的神圣性讨论了私有财产的神圣性,从国家保护私有财产的职能出发讨论了国家存在的合法性。这些讨论都有西塞罗思想的某些影子。

西塞罗真是一位了不起的思想家。由于他的思考总是深入实践,结合实际,这使他能够获得不同于其他思想家的某些洞见。他的很多洞见,在两千多年后的今天还有一定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西塞罗的经济思想都有一定程度的辩护性质,不过,因为在他所处时代骑士阶级是一个进步阶级,所以他为骑士阶级利益所作的辩护,也就具有进步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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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经过思考的生活是不值得的。 ——苏格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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