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推迟退休年龄势在必行

孙涤 原创 | 2016-03-18 11:01 | 收藏 | 投票 编辑推荐 焦点关注

  经济政策无所谓绝对的好或者坏,在合适的时机把握合理的度是政策成功的关键,过犹不及,不及犹过。要言之,经济增长无论作为手段还是目的都必需围绕着人;反过来,人口的结构和规模又是经济增长的最主要的促进因素和制约条件。要是我们还能形成共识,同意亚当。斯密的判断——“一切生产莫不为了消费”,那么,上一期我们提出的彻底废止户籍限制《取消户籍限制势在必行》,以及本期要着重讨论的,尽快推迟退休年龄,都是势在必行的改革举措。

  五十年代中国采用户籍制度以阻断城乡人口流动,是为了工业化;工业化则是为了备战;而备战是为了彻底埋葬万恶的资本主义制度。这个战略目标早就被离弃。废止户籍限制之所以拖延至今未得实现,我们已分析到,难在城乡被割裂成两个世界,水位相差悬殊,要拆除户籍的大坝而避免洪灾,实在是很艰难的事。不但要有改制的能力、勇气、决心,还必须有制定和落实具体的配套政策的智慧。本期要讨论的,推迟领取退休金的年龄,不过是其中的一项配套改革措施。

  过去一年多来,我们在突破生育限制方面跨出了明显的步骤。但是,松绑“单孩” 的限制,对恢复劳动力的供应,短期效应可以说几乎没有(2016年新生的婴儿,最早也得十六年,到2032年才有可能进入劳动力市场);它的中期效应会有一些,可望通过性别结构的再平衡,减轻一胎化限制造成的婴孩性别选择的压力,来增加劳动力的有效供应。然而改善能不能是长期的,效验能否显著,则要看自己愿不愿意付出代价,忍受短痛接受改变;至于长期效应能否如愿,更得看改弦易辙的变革决心了。

  人口的结构及其演变如同一个“生命池”:进水锐减出水迟缓,老龄化的结果,可以在下面的图形清晰看到。(图1)可持续存活的人口型态显示成金字塔的摸样,长程来看,以坡度相对陡峭、男女对称者为最佳。过去数十年我国的人口结构则像一个纺锤形,工作年龄人口充沛,老人小孩受抚养人口相对较少,支撑着经济高速增长。过去五年经过拐点之后,中国人口的图形正在演变成为“倒金字塔”,这是政策制定者始料未及的,正在渐渐逼近全社会的梦魇。将来的图形表达了面临的两个困境:从纺锤形走向倒金字塔形,而且右半边(女性)比左半边(男性)要瘦弱,表示阳盛阴衰——性别结构处在严重失衡的状况。这个长程演变几乎是无可变更的,是个“硬约束”,无论你采取怎样的经济政策和发展战略。

 

 (图1)

 

  始料不及的社会迅速老龄化,对全世界的经济成长,及再生产的“善后”健保养老体制安排,带来了艰巨的挑战。拜社会保障制度和医疗健保技术的进步之赐,人类的健康状况半个世纪以来大有改善,更长更健康的退休生涯已然成为全球常见的现象。而直到一、两代人之前,退休还是一个闻所未闻的字眼,活到老做到老是大多数人的宿命。

  以美国为例,其保障基金计划创设之初(1946年),一个关键的参数是人们进入退休后,被赡养的时间平均只有6至7年。目前已翻番,延长到了15至16年,还在节节突破。而在各国,美国社会在年龄老化的压力还是最轻的,因为不断有年轻的移民注入它的“生命池”。

  过去的20年间(移动平均数1990-95到2010-15)中国人口的平均寿命增加了6岁(日本人口的平均寿命增加了3。9岁,美国的则增加了3。3岁);今后的15年即一代不到的时间里,中国人口的平均寿命将再延长3。2岁,(日本的将再延长2。2岁,而美国的则会再延长2。2年)。展望再下一代的20年(从2030到2050),中国人口的平均寿命将再延长6年(日本人和美国人将分别再延长4年和4。4年)。(请见下表1)

  

(表1)

  以社会人口年龄结构的一个核心数据-中位年龄——即把全社会人口按年龄长幼排成队,位居中央的那个人的年龄来看,比较中国、印度、美国、日本这四个人口和经济大国的状况,我们的老龄化情势最为糟糕。

  中国人的中位年龄从1980-2015年增加了16。3岁,到2030年更将再老6。2岁;同期印度分别增加4。4岁和4。6岁,美国分别增加8岁和2岁,而日本分别增加13。9岁和5岁。

  而中国的抚养比,即工作年龄的人数与被抚养人数(小于15岁+长于60岁)之比在迅速滑落,比许多国家更快,远远快于印度,甚至超过美国。从2015年到2050年,中国的抚养比将从目前的2。09 滑落到1。00;相应地,美国将从1。53下降到1。21,印度只从1。65略微降至1。60;而日本的抚养比则从现在的1。18降至2050年的0。82。日本社会已经是“老无可老”,至少还是“老前先富”,抵御老龄化的压力要比我们要小许多。换言之,从经济竞赛长跑的角度,中国在这方面比美国和印度差得很远,甚至不及日本。

  实际的情况更要严峻:一方面城镇居民里极少有十五、六岁的青少年就开始工作的,更主要的,是退休年龄一般也早于60岁。据目前的统计,中国女性的平均退休年龄在55岁以下,男性则低于60岁。相形之下,欧美国家的退休年龄多在62到67岁之间。多年来的社会进步,这一代人的健康状况比起前辈,事实上少说也改善了有8至10岁。这就是说,中国的有生工作年龄人口的劳动参与有很大的提升空间,还有潜力可挖。日本人的应对之道,就是延长工作年龄,就业或半就业的“银发一族”越来越普遍了。

  综上所述,逐步推迟劳动力的退休年龄,则是改善社会抚养比的一个势在必行的对策。这个举措刚在开始讨论,就遭到骂声一片。笔者在此提出不免遭人反感,似乎有点甘冒不韪。依据上文的数据(摘自联合国最近发布的2015年世界人口变迁报告),我希望读者能理解,并且能同意,这个“不得人心的”举措是不得不为之的。我们既然要直面所谓“新常态”,回避调整社会的预期,拒绝调适个人的心态,恐怕是很不现实的。

  就目前的提案来说,每三年推迟退休年龄一岁,到2030年之际,无论男性还是女性都将平均工作到65岁的措施,可望对冲中国透支高速增长后抚养比快速滑落的困境。因此结论是,作为一个可行的良策,它理当及早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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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加州州立大学(长堤)商学院教授,美国华裔教授学者学会(南加州)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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