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骏秀

杨吉 原创 | 2009-02-03 17:53 | 投票

作为唐骏的前同事、原盛大副总裁朱威廉曾在一篇题为《唐骏的聪明》文章中如此评价唐骏:“他的聪明在于他所始终保持的距离和神秘感。如他所说,他从不与他所共事的任何人有任何非工作层面的接触。唐骏的球友、歌友不了解他的工作,所有与他共事的人也不会知道他的球技是否精湛,嗓音是否动听。”然而,距离能产生美感,也可以制造隔阂。朱威廉话锋一转:“这种距离和美感恰恰说明了虽然与他相处的人很多,但却很少有人能写出一篇不同于我们经常看到的、更加接近唐骏、还原唐骏的文章。”

 

这可能就是公众视野里的唐骏。他聪明,很多人都这么说,就像以赛亚·伯林笔下的狐狸,机巧、博知、复杂、多变。然而,这样的性格最容易招人误解。有人看不惯唐骏是因为他爱作秀、太张扬。不管是陈永正也好,李开复也罢,在职业经理人当中,似乎再也找不到能比唐骏更擅长懂得“经营媒体”、“自我营销”的了。但是,唐骏却认为职场成功之道无它,“唯三作也”:做人、做事、作秀。在他看来,作秀的高调是一种策略,是一种敬业,是作为职业经理人“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的专业化表现。也有人反感唐骏是因为他强烈的、扩张性的名利观。在唐骏担任新华都集团总裁兼CEO之后,他的新名片还是不忘用稍小字体印着“微软中国名誉总裁”。唐骏很在意微软的这个“名”,这是他用十年时间获得的并且可以夸耀终生的名号。正是因为有了微软的起点和平台,才让唐骏有了后面的“两级跳”,从微软到盛大,从盛大到新华都。事实上,当初盛大选择唐骏也是因为看重了他纯正的微软血统。然而,说到个人品牌、明星效应,唐骏对此直言不讳,“我就是在经营我的职业人生,我把自己当成一个企业在经营。经营企业有自己的品牌,我也在经营我的品牌、我的影响力、我的价值。我经营我唐骏的职业生涯和经营企业是一模一样的,有明确规划。企业会转型,我也会转型”。唐骏在自我陈述时喜欢用“我唐骏如何如何”的句式,从这一点来看,唐骏活得很自信、很自主、也很自我。当然,还有人困惑于唐骏是因为他在职业规划和跳槽上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当几乎所有的职业经理人跳槽的第一选择是“跨国企业”、偶尔才是中国民营企业时,唐骏却往往做出意外之举。且不说每一次的“履新”都让唐骏赚得个盆满钵满,光是他选择效力的东家和行业来看,都常常让人摸不着头脑、参不透其中的逻辑。从微软出来,他选择的盛大是一个典型的家族企业,后来到了新华都,虽然还是民营企业,但行业却变成了唐骏并不熟悉的紫金矿业,吊诡的是,他决定这一次“改换门庭”前后只用了1分钟。“和陈发树(新华都创始人)先生的初次见面中,我读到了一个最重要的信息——厚道,这是我最欣赏的男人的品质。陈发树先生还告诉我他现在什么都拥有了,唯一的理想就是把新华都集团做成中国最优秀的、最有影响力的民营企业之一。这与我的志趣和价值观不谋而合。我只要被真正地打动了,就会立即作出决定,这是我一贯的风格。”这是能说会道、精于辞令的唐骏给出的理由,寥寥数语,唐骏把他想传达的信息给了你,但是你仍然读不懂、看不透他。

 

所以,当唐骏写出自传,以一个《我的成功可以复制》的题目来表明姿态的时候,请注意,他写的仅仅只是他想说的。唐骏善于作秀,不管秀得机智、秀得真实,还是秀得做作、秀得矫情,他真正做到了一个公众人物、一个明星型职业经理人所需要的“我行我秀”。因此,不妨也把唐骏的这一次“立传”视为“秀”的一部分。在书中,唐骏写道:“为什么我说我的成功可以复制?那是因为世间万事万物的运转,大到宇宙,小至一花一果,其实都遵循若干非常简明的规则。只要掌握这些规则,就可以不断加以复制,就像我们儿时玩过的万花筒,创造出缤纷多彩的人生内容。如果我可以成功,你为什么不可以?”这是典型的唐骏语录,显露着过人的自信和压迫感。他认为他是成功的,是必然的(不是机会主义的),而且是有章可循的。正如他在微软做管理期间,会面试任何到微软工作的人,也会要求员工按照他规定的程式、模板行事。唐骏是那样的人,他热情、阳光、幽默、乐观、向上,但他的内心是个强力意志的人,他有掌控欲、权力欲,希望别人按照他的思路来,而且坚信自己是对的,不轻易妥协——有一次他上《波士堂》(一档财经脱口秀节目),当主持人问他的偶像是谁?唐骏的回答是:罗纳德·里根,他说,“很多地方我至少是在学他,引为同道。”

 

现在,我们大致能体会朱威廉所谓的“唐骏式聪明”——他和里根一样,有着演员般清晰的角色意识。他在盛大4年,几乎从未进过下属的办公室,几乎从未和陈天桥私下约会相处,从来不带旧兵去新东家,他的“圈子理论”、“圆心理论”一直印证着这种刻意营造的距离感。他很清醒,分寸感掌握得很好,他的彬彬有礼、笑脸迎人、语势节奏都似乎历经打磨的产物,他对外所树立的形象、传达的信息、灌输的理念都被设计得相当精准、完美。他在公开场合一直说想做中国职业经理人的标杆,“因为总得有人帮着中国职业经理人去呼吁:他们待遇是低的,在社会上不那么受尊重,也不被认为是一条成功的路。我愿意做这个代言人。”唐骏很明白企业界的需要,他为自己加的这个使命和责任让其个人品牌附加值剧增,它能清晰而有力地向雇主传达这么一个信号:我是唐骏,我就值这个价!

 

除了很职业,其实来描述唐骏最好的形容词是“复合”——复杂的结合。他是一个充满激情战斗力与冷静思考力的复合体,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决策者与出谋划策的辅佐者的复合体。这一些特质在他的自传中都得到了充分的展现。例如谈到管理,唐骏曾提出“41”的核心竞争力说法,其中的“4”包括:品牌、技术、市场和资本,而关键的“1”即“公司管理”。如果一个公司缺乏良好的管理团队,那么它就无法把前面的4个因素转变成企业最终的核心竞争力。唐骏曾说过:目前中国最顶尖的100家民营企业,过几年只会剩下 20家,被淘汰者一定是毁在管理上。说到中国职业经理人,唐骏总结出三个关键词,即权力、沟通和利益。职业经理人和老板之间的关系是最微妙的,不能功高盖主、不能恣意僭越,他对老板只能辅佐、只能效忠,不得有二心。就像当年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帮助刘备打江山,唐骏也很清楚自己的角色扮演。他在盛大的时候,陈天桥曾跟他说要分工,被他拒绝了,他说,我不是来跟你分江山的,你不做的事情,我做。这便是唐骏的职场哲学。他相信他的老板一定有不想做、不能做、做不了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就是一个职业经理人的分内事、应尽之责。

 

尽管唐骏的自我评价和公众评价有一定出入,但不可否认唐骏是成功的。他以先行者的姿态,用果敢的行动和卓越的成果为中国职业经理人在民企的生存法则做出了榜样。当使用职业经理人管理已成为全球公司管理大趋势,而中国还停留在创始人管理阶段时,唐骏的意义在于为可能到来的中国企业管理新范式开创一个时代。不管在其他场合,还是在这本自传,唐骏多次表示他的成功是可以复制的,因为“简单+勤奋”便是不二法则。这或许是唐骏的自谦,也可能还是他的秀,学一个人的模式谈何容易,更何况是心思颇多、城府颇深的唐骏?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唐骏秀比杰克·韦尔奇秀更本土、更入乡随俗。

 

唐骏、胡腾:《我的成功可以复制》,中信出版社200811月第1版,定价:38.00元。

 

二〇〇八年十一月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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