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一样的父亲

侯浩彬 原创 | 2009-03-06 15:15 | 投票
标签: 父亲  
  

  中午,我正准备下班,妹发来短信说是爸病了,叫我赶紧给爸妈打个电话。

  一分钟也不敢耽搁,我急忙拨通了爸妈在河北霸州的电话。

  是妈接的。妈的嗓子哑了,强装着想笑,却没笑出来。我预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爸妈从我上大学起就到河北打工,今年是第八个年头了,每次打电话都说他们在那里怎么怎么好,叫我和妹不要挂念,而这一次,妈的声音却变了。

  妈明显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对我说,想说什么,却几次都欲言又止。转而问我下班没有,吃饭没有。

  我说,妈,您别急,慢慢说,我爸到底怎么了。

  妈说,没事,就大腿根上长两个小疙瘩,在卫生院吊两天水了,医生说是淋巴结,啥是淋巴结啊,现在好多了,医生说他下午再带着你爸到霸州大医院去查查,你别挂念。

  我知道妈是怕我担心才这样说的,医生一定给她说了什么,要不她的嗓子也不会着急上火。

  淋巴结?难道是?难道是肿瘤转移?我不敢想下去,学医的我见过了太多的肿瘤病人,可我无论如何也不敢把它和我像老牛一样健康的父亲联系起来。

  我苦命的父亲!几个月就没了爹,娘又改了嫁,是太爷爷把他拉扯大,没有上过一天学,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的爸爸,为了我和妹常年在外飘泊打工,现在,您的儿子上班了,可还没来得及给您买哪怕一样东西,您却……我不敢想,也不愿想。

  我可怜的父亲!您说今年过年您到我这儿来,咱们一家人两年没在一起过团圆年了,您今年过年也歇歇不干活了,咱们一家人好好过个团圆年,可您却……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敢想,也不愿想。

  外面的太阳很好,可我却觉得是那样的刺眼,我想哭,可却欲哭无泪。我对自己说,不能哭,镇定,天踏下来也不能哭。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脑子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我说,妈,您别怕,您让爸接电话。

  爸的声音,带着哭腔。

  哭个啥子,叫孩子挂念,甭哭了,是妈在旁边埋怨爸。

  我忙安慰爸,说,爸,没事,咱不怕,下午去查查,就是啥咱也不怕,说不定就是个淋巴结发炎呢。

  我的心就要碎了,爸还是第一次在我面前哭,像个孩子。我一直以为爸不会哭,也许,小时侯的苦难让他知道哭是没用的。我能理解我的爸爸,他少言寡语,拼命地干活,不要命地干活,他是在争一口气啊。小时侯人家骂他没娘的孩子,人家欺负他,冬天把他扔在河里差点冻死,他都没哭;在外打工,老板不给工钱,还放狗咬他,他也不哭……我的父亲,这一次,却在他的儿子面前哭了。

  我知道,他不是担心他的病,他是觉得还没有把我的任务完成,我还没有结婚,还没有房子,而他现在又病了,不能挣钱帮我却还要花钱,他肯定是这样想才伤心的。

  我的心真的碎了,眼泪流下来,外面的太阳很好,而我却觉得天要塌了。

  爸说,你哭了,哭啥,我不是好好的么?等下午检查了我就你打电话,你不用挂念……

  挂了电话,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外面的太阳暖暖的,可这一切都似乎与我无关,我只希望它快点落下去,快点到三点,快点到四点,快点到五点,快点知道结果。哪怕是不好的结果。

  时间每过一分钟都是一种煎熬,整个下午我都失魂落魄,就象等了一个世纪,终于等到快五点的时候,河北那位带我爸看病的好心的菩萨心肠的医生给我发来了短信,“你爸爸是淋巴结发炎,不用担心。”我忙给他打过去,千恩万谢,望窗外,夕阳的余辉洒在草坪上,是那样的温馨,那样的美。

  父亲在我的心中就是一座山啊,爸没事,那山就还屹立在那里。

  我的山一样的父亲。我也要像您一样,在您的心中是一座山,在我所有患者的心中也是一座山。山一样的父亲。我的山。我的父亲。我愿您和天下所有的父亲都健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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