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三十多年书，读过的书在书架上堆起来，整整占去书房的两面墙，但我怎么也找不着被人们颂扬的灵感、觉悟、火花之类的那样一种感觉、那样一种境界，因此十分苦恼。终于有一天，我找到了，这大概就叫做“顿悟”吧。有人说灵感、觉悟、火花均由“顿悟”而来，由此说我应该算是终于有了茅塞顿开的这一天。年届四十之后的近两年来，我“顿悟”了几百次。我的第一个“顿悟”，就是关于“顿悟”的“顿悟”——
今年初冬一个晚上，看书至深夜，然后一觉直睡到第二天午饭时分，猛地将捂着全身的被子蹬掉，睁开眼睛，看到一片光明、一个惊喜。我似乎立即理解了“顿悟”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顿悟”就是“蹬捂”，即把捂着的“被子”蹬开，走出深暗的梦境，猛然看到一片光明。于是乎我明白了，要有“蹬”和蹬的效果，必须先有“捂”；而且“捂”得越深沉、越长久，就会“蹬”得越猛烈、越惊醒、越欢畅。“捂”就像发酵物质起化学反应的过程，由长期的量变积累到短暂或瞬间的质变。由此看来，“顿悟”虽是一个瞬间的过程，但它隐含的却是一个“厚积薄发”的道理，只有积累得越多越长久，才能悟出大道。由此我还悟到禅宗祖师慧能和神秀的区别：慧能讲的“顿悟”应是神秀所讲“渐悟”的形式，而神秀讲的“渐悟”则是慧能所讲“顿悟”的内容。
其实“顿悟”就是大白天睡大觉，久久地酣睡，猛地将捂着的被子蹬开，被你发现的“光明”闪烁得耀眼，哈哈！
（陈嘉珉，
我要“思想”干什么
我常为“思想”这玩艺激动不已，但也常会把“思想”忘得一干二净。我喜欢“思想”，但有时也讨厌“思想”。今晨躺在床上，一个好“思想”突然从天而降！我立即起床，准备吃了早餐就马上写作。这“思想”是在天明清醒之时而不是在黑暗的糊涂之中来临，我相信它不会像往常那样会立即跑掉。
刷牙——我摇晃着脑袋，杜撰和复述了几个表达“思想”的句子。洗脸——忽然发现洗脸水没烧。烧洗脸水——又顺便把煮早餐的水一块参入锅里。一会锅里的水就开了。煮面条——煮好面条后突然发现没盐，立即跑下楼去买一袋盐回来。这时洗脸水竟烧开了。对，先洗脸，后吃早餐，再写文章！
我把热毛巾捂在脸上，还能想起一两个精彩的句子，赶快！洗完脸就打开电脑。哇，早餐还在锅里！面条已经煮成了一锅粥。好，好，根本不用牙齿来工作了，吃面条跟喝稀粥一样，三口两口就把早餐吃完了。
电脑启动完毕，早餐也顺利完成，终于开始写作。但绞尽脑汁寻那“思想”时，却连一个词也想不起来！我把这“麻烦”告诉躺在床上的妻子。她说：谁叫你先吃早餐，活该，可节约几块钱的上网费了！
于是我开始困惑起来——是要“思想”，还是要“早餐”呢？如果我要“思想”，就得花更多的钱。是要浪费“思想”，还是要节约“金钱”呢？也许，“思想”应该是专属于那些所谓“思想家”的，我们劳动者不应奢望“思想”，因为民以“食”为天啊，哈哈。
看来这“吃饭”跟“思想”、“写作”、“上网”真是有矛盾。当我赤身裸体躺在床上的时候，好些美妙的“思想”就像清泉一样流淌在脑海里，大概在肉体处于自然状态和无所事事的时候，“思想”最活跃；而当起床穿好衣服想做一点什么事情，或径直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就常常把“思想”忘了大半甚至一干二净。若要随时记录好“思想”，就必须得买一台非常小巧的高档笔记本电脑，像恋人一样夜夜抱在怀里，那要花多少钱啊！
看看我这堆满四壁的书，看看我这电脑，看看我这数不清的光碟，看看我每天坐在电脑前分文无获还要花去许多的上网费——我真傻啊！我偏要“思想”干什么呢？“思想”和“生活”真是一对不可调和的矛盾，呵呵。
（陈嘉珉，2002年1月5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