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次事故发生以前,除开那地方方圆三里内的居民,不会有几个人知道那地方的名字。我在过去二十年中乘车经过那里数十上百次,也不曾知道它的名字叫——穿山坡——贵州省/册亨县/者楼镇/穿山坡。
第一次看到那险峻要命的地方,是在二十三年前我从册亨县坡坪区新场公社老家步行七十公里到县城参加高考的一天下午。从“穿山坡”上看下去,在几百米的深谷中有一条模糊的小路,人迹罕至。那天下午我就走在那条小路上。太累了,我就坐在路边毛草丛上休息,离县城只有不到五里地了,但我不知道,以为还很远。看着对面山顶上,太阳正扯拉着团团白云渐渐西移。半山腰上有一条公路,我坐在深谷里仰望它,如在云间,那汽车好像是爬行在天空的彩虹上……这是贵州省黔西南州境内最早的一条公路,是黔西南通往广西的交通要道。有半个多世纪了,但它至今仍是一条凹凸不平的泥沙路。
6月30日中午11点50分,一辆准载33人(含驾驶员)、车牌号为贵E60186的大客车满载58人,从穿山坡的第一个急转弯处脱离路道,沿着一片62米高的乱石山坡翻滚而下……23人当场死亡,截至7月3日的官方报道,死亡人数已达29人,另29人不同程度受伤。
客车是从贞丰县城开往册亨县城的,该路段的三分之二是在我的家乡坡妹镇境内。那天车上也是我的乡亲最多。截至今日,死亡者中我认识的人已达5人。还有十多具尸体至今无人认领,或已面目全非,无法辨认。我那散居在几十里群山中的乡亲们,无公路、无电话、无电视,他们的孩子到广东打工,一年半载不通一封信,虽然担心,总以为是平安的,因为最终他(她)们回来了。如果那天他们有谁的孩子坐在那该死的大客车里,又有谁能够有办法尽快通知他们这个也许全世界都已知道的事故:他们的孩子已经不在人间。如果这些死去的人曾有过瞬间的弥留之际,他们也许会在心底里呼喊:老爸,老妈——您知道发生了什么?您能找到我吗?
事故发生后,贵州省委、省政府、省公安厅、省经贸委等有关部门领导、人员,连夜驱车,于
我代表我的死伤的农民乡亲,向新浪网在全国性媒体中最早报道这一事件表示衷心感谢,尽管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曾有幸看到过网络世界,甚至连电脑都没见过。亲爱的网友,请与我一起,为这些不幸伤痛的人——祝福;为那些永不能归家的人——默——哀!
设备简陋、医术落后、像大城市里的两栋厕所或两间破仓库似的“县医院”,能挽回几个在死亡线上挣扎的苦命人啊!我从此不得而知!呜呼!哀哉!
这几天中央电视台每日数次连续报道发生于
不知何日——我们的新闻媒体才会跟踪报道一件发生在我们身边的特大灾难。家乡的几个年轻网民,在悲痛的同时,有一分兴奋:这回可有新闻了,册亨县可要出一次大名了!我们真的贫穷到了这个份上,要用生命去换取一次知名度!可生命真的付出了,却并没有换来别人的一眼旁观!呜呼!哀哉!
(陈嘉珉:乡土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