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西方人在停在马路旁边的一辆小车的打开的窗口向我招手:
“Hi,Come here,hi!”
尽管我觉得这个外国人有点不礼貌,但出于我们中国人的礼貌,我还是犹豫地走了过去。
不知其所以,以为他是想问路。
那个西方人坐在车子的副驾驶位子上,五十岁的样子,白人,看不出他的国籍,只感觉不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但在气质上像是已在西方主流社会侵淫多年的那一类,属于典型的“西方人”。直觉的印象,象是联合国或某个国际组织的一个工作人员。
"Can you speak english?"那人问我。
“a little,”我回答,心里想也许要将那个a字去掉,也许才更代表我好久不用的、目前的 oral english水平。
他看我很淡定的样子,又听我说能说一点英语,显得很高兴,也比刚才更亲切一些。拿出来一个钱包,几张中国货币,一打美元。
“Do you want to exchang RMB?”我问他。
他回答是,问要多少,回答是两三百元。但他的兴趣不在兑换,拿出10元、20元与100元的人民币各一张,向我确认。
“It is ten dollar,it is twenty,this is one handred."我用并不流畅的英语向他介绍。
"what is the biggest one,100,200,or500?"(最大的面额是多少?100、200或是500?)他问我,
我告诉他是100。
他用略压低一点的沉吟的声调指着粉红色水印新版100元上面的人头像问我,“ItS Mao?”
我回答是,毛泽东。
然后他告诉我他要换旧版的100元,不是新版的,因为他已经有了一张新版的,只有一个毛的头像的那种,旧版的是四个人头的,
“旧版的,”他突然冒出中文,非常标准的普通话。只是他的中文比我的英文好不了多少,只能反复说“旧版的”“新版的”两个词,意在执拗地强劲,他要兑换旧版的100元。
我只能反复地说NO,然后翻自已的包,除了有一张“新版的”100元与一点散钱之外,并没有他要的“旧版的”。
他同时急切地帮忙翻着我的包,不甘心,再翻一遍,终于还是没有。于是极失望的样子,只得无耐地向我致谢。
我此时才完全明白他的用意,——也许,由于旧版的100面值的人民币正在被回收,在市面日益少见,他要用美元换这个版本的货币,留以收藏或者纪念。
一个人到了外国,要迅速直观地“切入”这个国家,了解这个国家的现实与历史,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从这个国家的货币图案入手了。我想。
而“老外”对于中国——这个古老而又神密国度了解的渴望,我从媒体与自已接触与感受中,能够体会到他们类似于Fanatic的一种心情。
我此时也忽然回想了起他指着粉红色的毛主席头像的那种态度,从他口里说出“MAO”的时候,使我想起西方众多的政要们,提到“MAO”时的那种态度,——MAO在他们的心中,是神密的,是强权,是力量,是不可战胜的,是暴君,是伟人。。。。。但不管是什么,那态度中流露的恭敬、仰慕、畏惧甚至惊恐,作为利益上的与意识形态上的强大对手,没有人敢予漠视他。
我看出许多“老外”对于中国,大抵也是这个态度。
毛泽东,这个我们国家的民族英雄,这个西方的曾经的强大的“敌人”与对手,现在却作为中国最友好的使者,随着代表国力上升的人民币的日益升值,成了全世界(当然包括西方人)最受欢迎的人了。
因为MAO不但代表着13亿的中国人民,还代表着“充当一般等价物的、价值尺度、流通手段、储藏手段与世界货币的”“硬通货”——money。
这使我想起毛的那个著名的诗句:“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历史与现实,世界与中国,其间的冲突与碰撞,割裂与揉合,常常就是这样地充满着吊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