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江南

尹鹏 原创 | 2008-05-11 17:33 | 收藏 | 投票

刚走到图书馆门口,就见路上的行人在北风的摧残下摇摇晃晃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草。我蹬蹬脚拉紧围巾,裹紧棉衣冲了出去。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切一样,把我原本粉嫩的小脸整得跟白萝卜般沧桑。丫的这冷空气不要钱啊,冻死我了!

我哆哆嗦嗦回到寝室,捧着泡面缩在床上抖啊抖,一边吸鼻子一边郁闷我怎么就跑北方来念大学了呢。以前一到冬天我就在我妈的英明领导下把衣柜里的衣裤一件一件往身上套搞得跟千层饼似的,就差没披条棉被奔街上溜达了。这便直接在我心里造成了忒怕冷的阴影。现在离家这么远,耳边少了妈妈的唠叨,我可以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也算是一点自我安慰吧。

这儿的天气说变就变,上午还冷得要命下午就出太阳了。我看看课表正好没课,机会难得出去走走吧。

我戴着耳机独自在沿江大桥上漫步,悠闲自在。汽车驶过时脚下有点震动,但应该不会塌。我眯着眼睛看来来往往的车窗里一张张陌生的脸从眼前呼啸而过,心中一片漠然。每个人都像一颗小星从父母的怀抱里出发,沿着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奔波,飞向不可预知的未来。轨迹交叉了,便走进彼此的人生;平行的,便将永远陌路下去。我趴在栏杆上发了会呆,沿着楼梯下了桥从桥下走过。我第一次发现桥下的水泥板和两岸的桥墩是那么古老,而桥面上粉刷得一片崭新。我沿着江边走了很远直到听不见城市的喧嚣,在草地上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抱着膝盖静静地听喜欢的歌。

头上白色的冬日几乎要隐没于苍茫的天空,一片黯淡的灰色。脚边的小草依然青绿,在风中温柔地舞动。江水映射着光芒缓缓流过,像夹杂着无数年少的幻想,汇入时间的长河消失了踪迹。它终将流入浩瀚的海洋吗?终将借着阳光凝成五彩的云朵重新飘进我们心里吗?易逝的梦呵……

以前闲暇时我喜欢把自己想象成浪漫星空中一的颗星,在无限宇宙里自由穿梭,偶尔划破天际,绽放灿烂的一瞬;我喜欢把自己想象成茫茫大漠里的一粒沙,在风儿的簇拥下漂泊远方,在四处留下匆匆的足迹;我也喜欢把自己当作情人眼角的一滴泪,痛过了,只留下风干的泪痕;我同样喜欢把自己当作阳光下的最后一片雪,逝去了,才懂得曾经的珍贵……

现在,匆匆的岁月早已将我打磨得成熟坚定,不再那般单纯幼稚。我所想的,更多的是现实。学习,生活,将来……繁重而充实,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只是有时我会感觉到累,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放飞思绪,倘恍间我又想起了西藏那冰蓝剔透的广阔天空。汪晓东在他的《亲历西藏》中描述的神山冈仁波钦和圣湖玛旁雍错曾勾起我无尽的向往,至今仍是我梦里一幅永远冰雪晶莹的画面。还有我拜读过的菩提之乡印度,丛林中的玛雅帝国和沉沦海底的亚特兰蒂斯,无一不是神秘莫测雄伟壮丽,闪耀着人类本性中渐渐逝去的纯静,平和。这就是现在的我,喜欢追寻古典的淳朴,自然。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起风了。四周一片苍凉的寂静。

我给stone发短信说,以后我要去遥远的地方朝圣古迹,因为它保留了人性的纯洁。

stone回信说,好呀。不过不要飞得太远,忘了故乡。

我一下愣住了。

故乡?好久没有想起过了。即使有,也是转瞬即逝。我以为我为了理想努力奋斗,以寻梦者的姿态向往远方是一种辉煌,但是我忘了,我的故乡,才是我梦的归宿。

我想起了故乡那条缓缓流过清澈见底的小河,那群拨着清波嬉戏的小鸭。儿时的我们经常背着书包趴在石板桥栏杆上数鸭子,为夕阳里运货归来的渔船拍着小手欢呼高唱。那缝里长满青苔的石板路,刻印着我们成长的足迹;那深邃幽长的小巷里,回荡着我们童年的歌谣。那熟悉的红木格窗里,飘出阵阵诱人的香味催促我们回家;那斑驳久远的瓦房顶,可以漏下束束阳光,看见细小的灰尘在空气中翻滚。那吱吱呀呀的摇椅上,是戴着老花镜看报纸的爸爸在打瞌睡;那锅盆叮当的厨房里,是妈妈忙碌的身影……

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又遥远,就像久违的梦境,散落在记忆的角落里。我终于明白了,我们这颗小星,无论沿怎样的轨迹飞到多远,终将回到最初的起点——我们的故乡。

林俊杰走遍二十六个城市唱出一曲《江南》,唤起多少人思乡的情怀;我只能轻诵一篇《梦江南》,来倾述我的思念:

灯影桨声里,天犹寒,水犹寒。梦中丝竹轻唱,楼外楼,山外山,楼山之外人未还。人未还,雁字回首,早过忘川,抚琴之人泪满衫。扬花萧萧落满肩。落满肩,笛声寒,窗影残,烟波桨声里,梦里何处是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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