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历地震(三):天堂
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一直缺乏对天堂的想象力。
这一次,在巨大而无边的悲痛中,我不得不努力想象一个天堂。
没有天堂,那些孤独的灵魂在哪里安置?那些恐惧无状的心灵在哪里得到慰籍?那些渴求知识的眼睛到哪里寻找寄托?
看着北川中学操场上整齐排列的漂亮的书包,看着那个生命已经逝去却紧握着一支笔的花季少年伤痕累累的手,我无法使自己排遣掉天堂的幻想。
我不愿想象他们花一样的生命就此终结,我不愿意想象他们孤独的灵魂没有归宿,我更不能想象他们恐惧的心灵没有慰籍。于是,我想象着,渴望着一个天堂。
我告诉自己,有一个天堂在远方,孩子们正在路上。当然,走在前面带领他们的,是他们可敬可爱的谭千秋老师,向倩老师……
天堂里会有朗朗的读书声的,那是谭千秋老师在带他们读《诗经》;天堂里也会有了蹁跹的舞姿的,那是向倩老师在领他们跳“天鹅湖”;……
天堂里也会有嬉闹,会有倾诉;会有游戏,会有讨论;……
天堂里应该有小学的。
在天使的护佑下,孩子们可以尽情的玩乐;
天堂小学的主要课程是音乐、舞蹈、绘画、劳动、体育和游戏;
天堂的小学生应该没有书包。即使有,书包里的玩具应该比书多;
当然,天堂小学应该有一个足够大的游戏场所,在那里,孩子们不再会受伤。
天堂小学的教师都是美丽天使,她们都像嫦娥一样的美,都像菩萨一样的善。
天堂里当然应该有中学,因为天堂的孩子也会长大。
天堂中学应该有足够的运动场所。至少,要有一个篮球场;至少,一个篮球场要有两个篮球架,篮球架上还要有篮筐。天堂里的中国足球不应该再逢韩、日必败了。天堂中学应该有一个国际标准的足球场,即使没有国际标准的草坪,也应该有北川中学后山那样柔软的草皮。
天堂里应该有大学的。
天堂大学应该有藏书丰富的图书馆。
最好,天堂大学还有线装的《诗经》、《老子》、《论语》、《庄子》。看谭千秋老师闻着淡淡的宣纸气味晃着脑袋朗诵“关关雎鸠……”,那是一种欲仙的感觉。
天堂里的大学不应该考试了。要考试的话,就考可以测量智力水平的游戏——当然不是电子游戏。
……
应该有一个天堂。在那里,孩子们可以自由而自然地成长。
在那里,不会再有地震来震碎孩子们的梦想,不会再有暴雪来淹没孩子们的希望,也不会有洪水再来冲刷孩子们热情。
在那里,不再有孤独,不再有寂寞,不再有凄凉,不再有冷漠。
即使没有天堂,也应该构建一个。
——为逝者,也为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