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阳学派”是中医理论在近代的创新与发展

王世保 原创 | 2008-07-22 12:02 | 收藏 | 投票

“扶阳学派”是中医理论在近代的创新与发展

作者:王世保

任何一种事物的生长都是从其内部进行的,即使需要不断地从周围的环境中汲取营养,也要有选择性地将其转化成能够融于自身的养分,使其能够完全融于自己的肌体。中医的创新与发展固然不会例外,其理论的创新必然是在中医理论框架内进行的,这种创新就是对传统的一种拓展,也是对传统的一种延续和完善,而不是一种对传统的肆意否定和替代性的抛弃。就在唯科学主义意识形态的主导下多数中医学界人士怀着一种文化自卑的心理走向西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用现代医学和自然科学去改造中医和创新中医的工作上时,真正的中医理论框架内的创新并没有停止,一个现代性的中医学派正在走向壮大,它就是发源于四川地区由清末名医郑钦安开创的扶阳学派。

需要说明的是,我不是扶阳学派的成员,我只是把这个学派看作中医在近代的发展过程中出现的一个成功的理论创新案例,通过这个案例来阐明中医理论创新的特征和规律,继而为中医的发展指明正确的方向。

一、中医理论创新与个性化诊疗特征

中医在当今的时代已经趋于前所未有的衰败状态已经是不争的事实,通过对中医近半个世纪的衰败历程的分析和原因的探讨,多数人都能认识到这主要是由国家卫生部在西医领导人和西医思维的主导下,用“以西律中”的错误的管理措施和西化的教育体制来发展中医而导致的;但是一部分已经被西化的中医界人士却把这个原因荒谬地地归于中医理论自身,认为中医理论没有象西医那样不断地趋于快速的增殖的过程中,而是守古尊经,不能创新,更不愿意创新。

纵观中医的发展史,中医自身的发展在历史上一直包括两个内容,一个是中医队伍的组织建设和规模的扩大,一个就是中医理论的创新和完善。前者是中医政策所主导的,而后者则是中医理论自身所蕴含的理论展开,它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而自发进行的,不是随着某些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当那些西化的中医人士在以西医的发展为参照标准把更多的怨气撒在中医理论身上时,他们却没有意识到中医理论在临床上的疗效并没有弱化(比如中医治疗现代艾滋病和SAS病毒引起的非典型肺炎等疾病就具有很好的疗效)而需要革新,倒是中医队伍的规模正在急剧减少,这才是中医真正需要解决的迫在眉睫的危机。因此那些西化的中医界人士把中医在当今的衰败归于中医理论不能创新和守旧的认识本身是非常狭隘和错误的。

我们在把中医衰败的原因归于当今西化的中医管理体制和教育体制时,并不是说这个时代不需要中医创新,但中医的创新必须是在中医理论框架内进行的,而且是自然出现的,不是依据某些人的意志就能达到的。

中医理论的创新有两条路径,一种是中医基本理论的创新,这种创新的可能性在今天是很小的,因为那些基本理论在《黄帝内经》里就已经基本完善,这是上古的医家对人体和疾病认识的高度总结,今人难以出其左右;而中医的另一条创新之路却在历史上一直进行着,这就是针对疾病在既有的中医基本理论的基础上建立系统的诊疗方案,即中医家的个性化诊疗体系。每一位中医家在临床中都可以发展出一套符合自己个性的诊断、辨证与治疗用药的特色,使得中医的技术水平在相应的领域达到不断被超越的境界,继而不断地提高疗效。事实上如果某位中医家自己创建的个性化诊疗体系在治疗某一类疾病中具有普遍的指导意义和卓越的疗效,那么它就会被有效地传承下来形成一种学派,中医史上出现了众多的这类的学派,比如伤寒学派、温病学派、金元四大家中的易水学派、河间学派等。中医学派的形成往往能够提高在相应的诊疗领域里的疗效水平,同时能够培养出一批高水平的学术传人来,这就是中医理论的创新和发展。

在中医发展史上,每一个学派的产生都会推动中医理论的进一步发展。尤其是在今天中医极其衰败的情况下,我们就更需要新的中医学派来刺激中医学术的进步。可就在中医学界不断地为中医理论创新进行喧嚣时,一个新的中医学派在近代已经形成,这就是现在影响不断增大的扶阳学派。

二、扶阳学派的个性化诊疗特征

扶阳学派,一般称为“火神派”, 其创始人为郑寿全。郑寿全(1824-1911),字钦安,四川邛崃人,有医著《医理真传》、《医法圆通》和《伤寒恒论》传于世。他在临床诊疗过程中以重视阳气、善用附子干姜等辛热药著称,人誉“郑火神”,“姜附先生”,誉满川蜀。其传人有吴佩衡、祝味菊等著名医家,当代也有不少火神派的传人,如成都唐步琪先生等。

扶阳学派之所以能够以一种学派在现代著称,就是以郑钦安为首的几代医家形成了不同于中医史上出现的其他学派的个性化诊疗特征。

首先,在疾病的病因病机的阐述上,该学派重视人体元阳和阳气的作用,比如阳者,阴之主也。阳气流通,阴气无滞” ,“阳者,阴之根也。阳气充足,则阴气全消,百病不作;阳气散漫,则阴邪立起”,“ 元气为人生阴阳之主宰。人生立命全在坎中一阳。万病皆损于一元阳气”(郑钦安语);“人生立命在于以火立极,治病立法在于以火消阴”,“病在阴者扶阳抑阴,病在阳者用阳化阴”( 卢铸之、卢永定语);“故善养阳者多寿,好戕阳者多夭。阳常不足,阴常有余” ,“抗力之消长,阳气实主持之。阳气者,抗力之枢纽也”( 祝味菊语)。

其次,在辨证论治上,该学派以阴阳辨证为纲,尤善辨阴证。比如郑钦安认为一病有一病之阴阳”, “万病总是在阴阳之中病情变化,非一端能尽,万变万化,不越阴阳两法因此“认证只分阴阳”由于重视元阳的作用,所以该学派的医家尤其重视在临床中辨别阴证所体现出来的症状,诸如“少神或无神”,“喜卧懒言,四肢困乏无力,或踡卧恶寒,两足常冷”,“不耐劳烦,小劳则汗出”,“咯痰清稀或呕吐清冷痰涎、清水或清涕自流”,“语声低弱”,“唇色青淡或青黑”,“痛喜揉按”,“满口津液,不思茶水,间有渴者,即饮也只喜热饮”,“女子白带清淡而冷,不臭不黏”,“饮食减少,喜食辛辣煎炒极热之品,冷物全然不受”,“小便清长,大便通利”,“面白舌淡,即苔色黄也定多润滑”,“脉微或浮大而空”等,皆归于阳气虚衰的阴证。既然把阴证归于阳气或者元阳不足,那么治疗这类的阴证必然是采取温补法。

最后,由于扶阳学派擅于治疗阴证,借鉴《伤寒论》的经方用药,形成了重用附子、干姜、桂枝和肉桂等补阳药物的特色在临床上该学派的医家多能大胆使用此类药,屡起沉疴,让世人折服。长期的阴证诊疗经验,也使得该学派的医家对相关补阳药物的应用颇有心得,比如“附子一药,辛以润之,致津液,通气化,可使肾中五液蒸腾敷佈,阳生阴长,此即阳中求阴生化无穷之理”(李可)“附子的这个偏性,这个毒,正是它救命回阳之所在”,“桂枝法已经不是单纯的解表法。用在外证,她可以起到解表的作用,用在内证上,它可以协调阴阳”,“四逆法的运用那就太广了,它的作用不仅在于回阳救逆,还在于温肾纳下,临床上大多数慢性病人和危重病人最後都要从这个法上去收工,也可以说这个法才是治疗的真正目的,而其它的法都只是手段,手段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达不到目的,要想真正治愈病,真正收工,是很困难的”( 卢崇汉)。

由此不难看出,该学派立根于《周易》和《内径》对自然和人体的基本认识,效法于《伤寒论》的理法方药,形成了属于自己的个性化诊疗特征。由于根基深厚,见识卓绝,该学派的医家多能闻名于世,且代有传人。比如属于这个学派的现代著名医家就有李可、卢崇汉和刘力红等人。

目前这个学派的影响日益剧增,已经召开了首届扶阳论坛大型学术会议,继而成为了引领中医学界发展方向的一面旗帜。

三、扶阳学派是对中医标准化趋势的否定

自从西医传入中国以后,西医的发展模式和理论形态就一直在消极地影响着中医的发展。中医学界的一些人士接受了西医教育,在唯科学主义的意识形态的主导下,力图按着西医的标准来改造中医,比如改造中医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要象西医诊疗理论那样把中医诊疗理论建成一个统一的知识体系,即中医的标准化研究。

中医的标准化研究完全是不顾中医在历史上发生的规律和理论特征,对中医进行的一次扭曲的改造。这种“削足适履”的愚蠢做法掩盖了中医各家学派存在的客观事实,也违背了中医家个性化诊疗特征的存在。它在那些西化的卫生部领导人的推动下大张旗鼓地进行,不仅严重浪费了我国的科研资源,也扼杀了中医的主观能动性和创造性,导致中医理论的平庸化。

我们知道中医家不仅针对每一个病人进行个性化的诊疗,每一位中医家也形成了属于自己特色的个性化诊疗体系。一个中医家在自己的长期医疗实践中形成的个性化诊疗体系,是该医家针对每一个病人进行个性化诊疗的前提。每一位中医家个性化诊疗特征的形成,取决于该医家的所面对的疾病分布特征、自己的个性、知识结构等诸多因素。它是每一位中医家发挥自己主观能动性和智慧的体现,也是不断超越现有的中医医疗水平的途径。

比如扶阳学派,就是基于中医基本理论形成的一套在诊疗上具有重阳特色的学派,该学派在治疗属于阴证的疾病领域里代表了目前中医学界最高的水平。如果从中医的标准化来看,扶阳学派无论是从疾病诊断上还是用药上,都不符合既定的标准,但该学派的医家取得的临床疗效是这些标准化的中医理论所做不到的,因为他们的理论是首创的,并没有包含在既定的标准里。

因此扶阳学派的产生与发展也是对现在正在进行的中医标准化工作有力地否定。

四、扶阳学派指明了中医理论创新的方向

扶阳学派的产生与发展是中医理论自身展开的结果,它的产生是自然的,绝不是为了符合某些医政官员的意志或者满足某些大人物的需要。扶阳学派对中医理论的创新完全是基于深厚的中医基本理论在中医理论框架内发生的,它是对已有的中医诊疗体系的进一步丰富与完善,这才是符合中医理论发生规律和文化特征的理论创新。

但中国固有文化的衰败也使得今天的中医学界日趋愚昧和无知,那些学了中、西医皮毛的一些中医学界的人士既缺乏象扶阳学派医家那样对中医基本理论的有效继承,也没有弄清中西医各自的理论特征和发生规律的前提下,就无所畏惧地从事所谓的中医理论创新。

于是我们能够看到他们几乎每一天都在各式的媒体上对外宣布自己创造了一套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新中医理论”,并大言不惭地声称自己的理论结合了中西医两种医学的优势。但是我们只要对其理论稍加考察一下,就不难发现这种理论怪胎只是在一种没有理论根基的幻觉的主导下制造出来的一种混合物,这些“新中医理论”没有任何临床意义,也就没有任何生命力,它们的存在仅限于发明者自己的孤芳自赏,不可能再继续传下去。这就是时代的喧嚣,更是中医学界的愚昧和浮躁!

创新必然是对传统的一种继续和完善,中医理论的创新必须象扶阳学派那样,把自己的根基牢牢地建立在中医基本理论之上,然后在中医理论框架之内进一步拓展与延伸。象现代的那些中西杂交的创新,带来的只能是理论的驳杂和思维的混乱,这不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理论创新,而是一种自欺欺人的理论破坏和智力游戏。

未来的中医发展,不仅需要不断地壮大中医队伍的规模,更需要众多的象扶阳学派那样的创新学派之间的争鸣。我们期待着中医学界能够出现一个百家争鸣的时代,那将是中医在新的历史时期真正繁荣的标志!

个人简介
思想家,诗人。1975年2月生于河南省商城县,1998年毕业于北京中医药大学,致力于中国古典文化的复兴和西方文化的批判。已出版《中医是什么》《中医是科学吗》《当代天空飘过一缕古风》。 邮箱:zhjingxiuyuan@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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