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高级经理回乡租地种树

蒋清野 转载自 新世纪周刊 | 2009-05-13 11:02 | 收藏 | 投票

 以下是<新世纪周刊>采访我的文稿: 

他是北京IT高级经理,但他没有在北京安家买房,他在家乡海南租了300亩地,

  种了几万棵树,建造了自己的房子,因为那里有蓝天,有星星,有孩子可以亲近的自然

  -本刊记者/许荻晔

  从蒋清野11层的办公室望下去,可以看到科技园的北墙,墙内是写字楼的停车场、车位和绿化带,一格一格地整齐排列着。园内的绿色是以点状分布的,稍远一些,有一片面积较大的草坪,可那已经是在墙外了。

  能看到这些景色,也是因为他高级经理的身份:能独享一间带三扇落地窗的办公室。在北京城,一点零星的绿色也是奢侈。

  但离这个办公室两三千公里之外,蒋清野却拥有一个自己的庄园。在海南老家,他租了300多亩地,种了2万棵松树,1万棵白木香,盖了自己的住房和实验室,还正着手建一个自给自足的小果园。

  他拥有一片相当于30个足球场大的绿色,“不是一望无际,还是能看得见边缘的。”

  两张名片

  两张名片,除了名字一致,职位、电话、邮件、地址等资料无一相同:看起来像是两个重名的“蒋清野”。

  但确实都是蒋清野自己。一张名片他用的时间长些:Sun中国工程研究院的高级技术社区经理,这个身份跟了他近 5年。回国后在其他公司先工作了一年,然后顺利跳进了这家世界五百强,之后一个月,宝贝女儿出生。对这个当时还不满3 0岁的年轻人,生活已经慷慨地为他铺就一条康庄大道。

  但他没有按部就班选择和别人一样的生活,比如在北京安家买房。不是买不起,2003年蒋清野和妻子从美国回到北京的时候,北京的房价还没有像现在一样癫狂。

  1999年8月出国读硕士,2000年底的时候,他就获得了学位,速度之快算是创下了一个小小的纪录。而到妻子获得学位、一同回国之前,蒋清野一直在美国工作,略有积蓄。但他不愿意做房奴:“花上半辈子一辈子的积蓄,就为了所谓的70年的产权,对我来说没意义。拿到一纸房产证就觉得心里踏实了?我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一家三口都有北京户口,但他们在这个城市租房住。

  可能因为这一点点的偏离,让他有了第二张名片。不同于公司名片的固定模版,这张名片是他自己设计的,新单位“ 野有蔓草·植物园暨实验室”也是他自己命名的。

  这个植物园暨实验室位于海南文昌,蒋清野的故乡。两年前,蒋清野回到这里开始实施种植白木香的计划。“很多像我一样从农村走出来的人,只想留在城市,不愿意再回到农村。回去种田通常会被认为是没本事的表现。”

  但他的做法不会被这样理解。他租了300多亩土地种白木香,租期30年。“这两年的租金大约是每亩每年八九十块;再往前几年,租金只需现在的一半,甚至还不到。农民宁可一亩地只租30块,也不想一年到头在地里累死累活。”

  在这个计划里,蒋清野负责出资,另有一个合伙人,负责平时的打理。但这并没有减少蒋清野往来京琼之间的频率, “一个月里通常都会待上一个星期。”

  这不光是为了植物园或实验室,更是为了他生命中所拥有的第一套房子:一个占了两亩多地的院子,户型和布局都是他自己设计的,方方正正,一块一块犹如他女儿搭出来的积木。

  这房子没有产权没有房产证,但他感觉住得踏实:“建造的整个过程,对我来说非常实在。”

  从设计草图、选址、动工到完成,再到打井,建水塔,铺草坪,移栽果树等一系列的过程,蒋清野历历在目:“这是人与他的家园的互动。”

  回家乡种树

  白木香是沉香树的一种,主要分布于中国南部如海南、两广地区,因能产价格不菲的沉香树脂,野生白木香被盗伐现象严重,已被列为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在南部地区,白木香作为一种可能产生很高回报的植物,也已被广泛人工种植。

  但蒋清野参与进来,主要不是为了利润,而是通过种植这种作物,能让他转换一下现在的生活方式。

  北京的工作曾有蒋清野一直喜欢的东西:符合他的职业规划,具有发展空间,能带来成就感。但是当工作越来越鞭策他如同抽打一个陀螺,使他成为一名停不下来的空中飞人时,他感到了一些疲惫。当女儿三次生日里他两次都出差没办法陪她时,这位父亲在旅馆的阳台上感伤得掉泪:“我的家不在北京,也不在海南,而在空中某架飞机的座位上。”

  他家楼下常有一名出租车司机定点候客,蒋清野坐他的车熟了,知道他的收入比其他同行少,说起来的时候,那司机却并不以为然:“我每天早上9点上班,下午6点之前下班;他们每天早上7点上班,晚上9点下班。我每天早上送孩子上学,晚上和孩子一起看电视;他们早上出去的时候孩子还没起来,晚上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睡着了,一年到头孩子都没见过几回爹。就为了多挣这几个钱,你说值得吗?”

  蒋清野无法问自己值不值得的问题:妻子现在还在读书,他是家里的经济支柱。他与妻子原是校园情侣,也一起经历了留学生的清苦日子:在美国读书时,妻子仍用10元一瓶的大宝护肤。现在,他至少得让家人花钱不必抠抠索索。

  蒋清野和妻子都热爱旅行,这让他们有机会暂时逃离城市生活。每年冬天他们一家都去三亚度假,那里的星空深邃清亮,会让人觉得心中的律令是否也已焕然一新。

  但旅行毕竟是非常态的,结束之后,他们又回归“正常”的生活:“回到很脏的城市去干很累的工作”。

  所以2007年春节蒋清野偶然发现白木香的经济价值时,他几乎是立刻就决定了,回家乡去种树。

  蒋清野读过关于沉香的研究资料后,发现种植白木香并不是像很多人说的那样有利可图。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决心,他需要做些能令他身心放松、亲近自然的工作。

  “一方面是回报周期太长,种下树苗到能采香,起码用10年的时间。另一方面,不是每棵白木香都能产沉香,并且产沉香的原理和方法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定论。”

  因此,他的植物园并不是整饬的一片,而会额外收一些原本就种了白木香的土地。“2008年初海南儋州有一片2 00亩的沉香园,已经7年树龄了,要转手。我当时看了很心动,但是考虑到离文昌太远,管理不便,最后还是割舍了。现在听说那园子已经卖给造纸厂了。”

  他有能力做长线投资,但很多农民不行。

  除此之外,他还要对如何刺激结香进行实验。到目前为止,他同样没有找到行之有效的办法,“不过,如果按照最原始的方法,估计也会有10%的树能结香,虽然没办法赚到钱,但总不至于太亏本了。”

  这个计划的投资,他估计至少还得再持续两年,总花费约为250到300万元。“在城市,这点钱其实也就买一套房子,但在农村,却可以做这么多的事。”

  童年的空间

  蒋清野的投资,得到最快的回报不是沉香,是女儿有了个自由玩耍的地方。

  女儿三岁不到的时候,蒋清野就帮她办了身份证:“乘飞机可以方便点,不用拿户口本了。”

  她现在和爸爸一起做空中飞人,来海南,回北京。四岁多的小孩没上幼儿园,每天的功课就是玩儿。

  “在北京,她玩的限制还比较大,比如只能在家里玩,外面的交通状况、社会环境,对小孩来说还是比较危险的。也没有同龄小朋友一起玩,他们都去上幼儿园了。”

  女儿两岁多的时候也上过幼儿园,两个月后他为她办了退学。“小孩太多,通风不好,只要有一个孩子生病就往往互相传染。那两个月总共在幼儿园待了11天,其他时间都在家里养病。”

  他不主张孩子去幼儿园,还有一个原因,是不愿意对孩子进行过早的智力启蒙:“我觉得整个中国对孩子的期望都太高了,给他们的压力也就太大。两三岁的孩子就让他们学识字、舞蹈、钢琴之类的,但是学了到底有没有用?他们自己愿不愿意?”

  清华幼儿园里很多三四岁的孩子架一副很厚的眼镜,他们读幼儿园是为了准备小学入学考试,好在那时候充分表现自己的拼音、英文及数学能力。

  孩子这么小,人生已经排满了无尽的考试。蒋清野每想到这一点,都感觉压抑。

  他女儿可以没有这样的担忧。她的愿望是:“我想住在一个有花有草的地方,白天能够看见太阳,晚上能够看见星星。”

  若回到蒋清野小时候,这个海南农家孩子肯定不能理解有人会将这样稀松平常的事实当作愿望的。1994年他来北京念大学的时候,也还没觉得城市环境有太大的问题。“当时中关村大街还叫做白颐路,路旁生长着年头很久的白杨树,用双手都合抱不过来。”那时候北京的天空和海南还没有太大的差别,站在清华大礼堂前面的草坪上同样能够看到澄澈的蓝天。

  他不知道那条路后来如何演变成只有在晚11点到早6点不会拥堵的高峰路段,也不知道路旁的白杨到底成了谁家的地板还是谁家的家具,更不知道晴天的定义怎么变成了“不下雪下雨或下土”,而不管能不能在天上找着太阳。

  “坐飞机的时候,可以直观地看到城市上空呈灰色,与外周的蓝色形成特别明显的区分。”

  所以他频繁将女儿带往海南的家。

  院子外面是一个8亩的园子,除了原来野生的花木,蒋清野额外种了各时节的果树,“就种一点点,不准备打农药,到时候让虫子吃一半,我们吃一半。”家的东边是一条小河,西边是农田,可以见到农民和耕牛。有很多矮灌木,结各色野果。

  孩子的幸福感来自于“有饭吃,有爸爸妈妈陪玩”。小孩子在这里,可以随意地摘果子吃,光着脚丫子在雨后的水洼里玩水,甚至找一棵矮树墩子玩爬树。蒋清野对女儿的评价是:野性十足,适合散养。“和我小时候一样。”

  “小孩的天性就是玩。就让她到该入学的年纪再去读书吧。”就算只是能让女儿知道,城市里的逼仄空间并不代表生活的全貌,蒋清野觉得也值了。

蒋清野 的近期作品

个人简介
1999年获得清华大学学士学位,2000年获得美国伊里诺大学香槟分校硕士学位,目前是Sun 中国技术社区的高级经理,同时任北京交通大学软件学院的客座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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