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宁夏(二)

赵峰 原创 | 2009-08-20 21:11 | 收藏 | 投票

又见宁夏(二)

 

去年年底,看中央电视台一个文化节目,其中讲到“竹林七贤”。

魏晋名士那种旷达飘逸,恣意纵情的人生令我神往。感觉很累的时候,经常会想到嵇康——他的那种生活才是自主自为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嵇康让我感怀的事迹有两件,一是他与山涛的绝交;二是他对待死亡的那种坦然。当年山涛升迁,推荐嵇康就任自己留下的职位,嵇康为此写《与山聚源绝交书》。常有人责难山涛,说他应该明了朋友的志向,他劝嵇康出仕,是陷朋友于不义。不过,山涛之举荐嵇康,实在是上面的意思。不论他举荐与否,当局都会下手。而嵇康之写“绝交书”,实际上是在保护山涛。由此可以理解,嵇康临死之时何以将女儿放心委托给山涛收养。嵇康之死,让我想起苏格拉底对待死亡之坦荡和自然。嵇康受奸佞诬陷,被处死刑。临刑之前,嵇康神态自若,心无挂虑。看看天色还早,嵇康征得同意抚琴弹奏了一曲《广陵散》。曲终,从容引颈受死。

自从看了这个节目,就一直想着找个时间到七贤故里凭吊嵇康。至少,要到七贤曾经饮酒赋诗的竹林去看看,纵不能赋诗,饮酒总还可以。若有宁夏同行,赋诗的任务可以交给他。通过网络,我早已搞清楚当年的竹林就在今天河南省修武县的云台山风景区;而云台山是河南省目前唯一的AAAAA级风景区。528日,在老杨安排下,我和雨燕、宁夏和他女儿豆豆还有老D在焦作集合。那是平生第一次和老同学一起过端午节,那种融洽,那种热烈,那种沉醉,确是一生难求。席间,总有说不完的话,任何人提起的任何话题,总可以引起大家的共鸣,总可以引申出更多的话题,引起更多的美好回忆。吃到酒店打烊,十点多了,我们才不得不离开。

第二天一早就前往云台山。我们在离核心景区最近的一个叫做岸上的综合服务区找了一家农家旅馆住下。条件不算很好,但还算安静卫生,老板也很热情,很朴实。云台山风景区位于太行山区,十几亿前的一次激烈的地质运动,造就了这里奇特的景致,有沟壑、峡谷、溪流、峭壁。云台上风景区总共有十一个景点,其中的红石峡是整个景区的明珠。这条形成于14亿年前的大峡谷,深达六七十米,最窄处仅宽数米。行走在峡谷半腰的峭壁上,在轰鸣的激流声中,不时有心惊肉跳的感觉。由于是节假日,游客众多,行程变得缓慢而艰难。而宁夏要照顾豆豆,更显得格外辛苦。中午过后,艰难结束了红石峡的游程。豆豆走累了,宁夏带她回旅馆休息。接下来的我们去的景区叫做潭瀑峡。那里有一个令人震撼的自然奇观——其实不仅是震撼,简直是恐怖。潭瀑峡的尽头,是太行山脉由于剧烈地质运动造成的巨大山体断层。站在断层下面抬头往上看,但见数百米高的垂直峭壁上,怪石悬在半空,似乎随时会被风吹落。

傍晚回到旅馆,宁夏和豆豆还在看那个叫做“喜羊羊”的动画片。在豆豆笑的时候,宁夏也在嘿嘿地应和着。晚饭的时候,我们找到一家专门烹制地方风味的餐馆,叫了鸡头参等几个地方风味。说实在话,肚子饿了,吃什么都是美味。风卷残云之中,我们还喝干了老杨带来的一坛老酒。看我们豪气干云的那种阵势,似乎有点竹林七贤的豪放。不过,很遗憾的是,我们没有谁想起来吟首诗,也没有人想起来祭奠一下嵇康。事实上,除了在进入景区之前向人打听过竹林七贤故里(没有得到任何确切信息)之外,整个行程中没有一次提起过竹林七贤或者嵇康。我们此行倒是正好七人,尽管我们没有竹林,也不怎么贤。

饭后回到旅馆,宁夏说闷得慌,提议到外面走走。我们的住所就在服务区边上,出去走走就到野地里了。不过,到野地里吹吹风或者喝喝酒或者说说话也是可以预期惬意的选择。于是,将豆豆委托给雨燕和杨太看护之后,我们几个抬着一箱啤酒向黑漆漆的野地走去。月亮还没有出来,偶有萤火虫在树林和草丛间飞舞。凉风习习,树叶梭梭,远处还不时传出曾经熟悉的犬吠。找到一棵树下,或坐或站,开说说话喝酒。说着说着,宁夏忽然问,你怎么看待死亡。我倒是想说点什么,也许这样温馨的环境,正适合讨论死亡这样坚硬的问题。老杨似乎对这样的话题的适当性有些怀疑,“换个话题吧,活得好好的,说什么死亡。”“其实死亡是我们最终要面对的。如果我们能够坦然讨论死亡,也许说明死亡已经不再可怕甚至是可以接受的了。”说了这么一句,也感觉气氛不合适。于是打住。

临睡觉前,我感觉宁夏还在走廊上徘徊。这家伙可能是下午睡多了,此时没有睡意。出门一看,宁夏果然在走廊上抽烟。看我出来,他说,“睡不着。要不说说话?”大厅里正好没人,那里还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宁夏说起他最近在研究的阿伦特、胡塞尔,说起他的一些感受和心得。宁夏的研究越来越超越我的视野了。不过,由于我们一直都有联系和交流,我还是能够理解他研究的趣向,也大体可以理解他研究的内容。我正准备说一说自己最近的一些心得和体会,突然感到一阵内急——大概晚上吃坏了肚子。只能和宁夏匆匆道别。

第三天的日程是,清早去爬茱萸峰,中午到修武吃饭。因为豆豆走路困难,宁夏放弃了爬山。茱萸峰是云台山景区的最高峰,其名称来自王维名诗:“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爬山的过程中,我们几个佯装诗友,对此名诗进行了解释。我们一致认为,当初的王维一定身体单薄。所以他的兄弟们爬山的时候,他就呆在山脚的禅房里搜肠刮肚地写诗。这样说,宁夏这个兄弟今天没有参加登山,一定是在旅馆里赋诗,我们回去的时候应该可以看到他的新诗了。可是,等我们下山回到旅馆,豆豆在看电视,而宁夏还在床上放肆地呼呼着。中午,到修武吃了饭。饭后,老杨夫妇直接回濮阳,老D搭老杨的车回新乡,我们夫妇和宁夏父女回郑州。

晚上,我们在火车站分手。

这一次,是宁夏送我们。回头看时,空荡荡的大厅里,宁夏一手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一手牵着豆豆,越发显得身体单薄。

 

2009-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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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经过思考的生活是不值得的。 ——苏格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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