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的米线铺
云南人喜欢吃米线，一是方便，二是米线里可以加入各种佐料以充分利用云南的丰富食料以大饱食客的口福。云南米线最有名的是“过桥米线”。关于“过桥米线”，有一个才子佳人的故事，现在已经被演绎传扬得轰轰烈烈沸沸扬扬，过桥米线也随之进入内地。很多城市都有过桥米线店，比如在成都的锦里，武汉的付家坡就有专门的过桥米线店。在大连和青岛，我也吃过过桥米线。外地这些所谓的过桥米线，仅仅是所谓而已，从主料、佐料、汤头以及做法来说，大多差强人意。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小吃是地方历史文化和自然生态的产物。地方小吃要体现其风味，要做到“正宗”，离不开当地的材料和环境。比如做过桥米线，要在一个远离云南的地方找到那种特定的大米并用特定的方法做成米线，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要配齐各种佐料，更是困难；而要找到当地特有的水来熬那作为过桥米线美味核心的鸡汤，更是难上加难以致不可能。
我最喜欢的米线是“小锅米线”。小锅米线是一锅一碗地做出来的，所用的锅是红铜做的。小锅米线的做法很简单，先在铜锅里将新鲜的肉末炼炒，至滋滋冒油，香味飘溢，大体有七八分熟时，再加入鸡汤，加入韭菜，加入米线，煮沸之后，一碗米线就做好了。一般米线铺都会准备多达十几种的佐料，包括葱、蒜、姜、香菜、胡椒、辣椒、味精、酱油、面酱、酸菜等等，食客根据自己的口味和偏好随意取用。除了鸡汤米线，还有羊肉汤米线；除了鲜肉米线，还有酥肉米线，扒肉米线等等。小锅米线是我老家泸西的特色小吃。在不大的县城，街道两边最多的店铺就是做米线生意的。当地主要将米线作为早点，不过，为图方便，很多人午饭也以米线打点。街边的米线铺子，有的有名号，有的没有名号。在所有有名号的米线铺中，最有名的是“康保元米线”。康保元是泸西县城早些年很有名气的一位米线师傅，在长期生产经营中积累了一套特别的方法和工艺，也树立了自己的品牌。前些年老人家去世后，若干子女曾经为争夺品牌和工艺大动干戈。现在街面上还有四五家打着“正宗康保元”、“真正康保元”、“老康保元”招牌的米线铺，都是老人家的后代。
泸西县城最牛的米线铺不是“康保元”，而是县城东边一条冷清街道上的“老砍刀”米线铺。看起来，“老砍刀”米线铺只是显得有些粗狂而已。当街的炉灶颇为庞大，总是炉火熊熊；所用的铜锅和碗似乎是更大一号的，所用的主料和佐料似乎也更多一些。至于味道，在我有限的接触中却没有发现特别的。不过，“老砍刀”确实牛气。城里一般米线大腕8元中碗5元小碗3元，而“老砍刀”只有15元一碗的。而且，店主还实施明目张胆的价格歧视，对国家工作人员也就是是“吃国家饭的”一律20元，15元的一般价格只适用于一般顾客。牛气的还有，顾客必须自备零钱，店里从来不找零。哪怕你只吃一碗米线而交了100元，店主也敢收下。如果你有耐心，可以等到收摊，店主再找还给你。还有，不论什么季节，不论生意再怎么好，“老砍刀”只上午营业，下午是一定要休息的。我不知道“老砍刀”凭什么那么牛气，但顾客似乎对这种牛气很认同。一年四季，“老砍刀”的生意总是那样兴隆。
这次回家，给我最深感受的是一家米线铺的温馨景象。在老街靠近东门，有一家没有招牌的米线铺。那天我和雨燕逛菜场出来，准备吃早点。到了这家无名米线铺前时，看到里面热闹而又秩序井然，就决定留下来。铺子很小很简陋，没有正经的桌子，只是在两边沿墙角安置了长条饭桌。饭桌三四米长的样子，可以同时容纳10来人坐着用餐。不过，就餐者除坐着的，还有蹲着或者站着的。忙前忙后招呼的只有老板娘一人，没有帮手。老板娘很干练利索的样子，不过因为客人太多，还是有些忙乱。在老板娘给我们下米线的时候，一个已经下好了米线的黑脸大汉问道：“有没有葱花？”老板娘面带歉意：“葱倒是洗好了，只是没时间切，要不你帮忙切一下。”那大汉倒也干脆，唰唰唰几下就切出一大盘葱花。顾客太多，老板娘只来得及下米线，完全腾不出功夫来收拾桌子。我们坐下的时候，长条桌上已经堆满了用过的大碗。在我们已经习惯的观念里，收拾桌子应该是店铺服务员的职责，于是只是将面前碍事的大碗往边上挪了挪。不一会，又一位顾客到来，因为桌子上没有地方放下碗，就主动帮忙将桌子上所有用过的碗都收起来。老板娘一边诉说着才开年请小工的困难，一边对帮忙的顾客表示感激。店主和顾客之间居然有这样温馨的关系，这让我感到一阵春日的温暖。
我们随身带着一个杯子喝水，离开时忘了带走。中午我们去找的时候，杯子还在。米线铺还是繁忙而秩序井然的样子，老板娘仍然在愉快地忙碌着。我们取走杯子并向老板娘致谢，老板娘一边忙着下米线，一边热情地说：“坐下玩一会儿。”这是熟人之间的客套话。“下次吧。”我相信我下次回家还会找这家铺子吃米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