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不可能也

包晓光 转载自 http://blog.tianya.cn | 2010-05-13 12:48 | 收藏 | 投票
 
 
    作者:利奈尔
 
    下面又说“爵禄可辞也”,我们在座的各位,有哪一个人不希望自己大富大贵?有哪一个人不喜欢功名利禄?如果你理直气壮地站出来,好,我就很佩服你,为你竖大拇指,你了不起!但是,我敢说在座绝大多数人,都还是希望自己能够福禄寿喜一应俱全。然而我们也看到,中国历史上确实有那么一些人,平生视功名利禄如粪土,大者可以让国让天下,像上古尧舜禹之间的禅让,选拔一个英明贤德之人,让他来统领天下。更有甚者,你就是让位给他,他都不愿意或者不屑于继承。像商周之间的伯夷、叔齐,兄弟俩是孤竹国国君的长子和三子,孤竹国君遗命,立三子叔齐为继承人,但是叔齐认为王位应该是哥哥伯夷的,因此要让给伯夷。伯夷不肯违背父命继位,于是逃走了;而叔齐自己也不肯继承王位,也逃走了。两兄弟碰到一起后,就结伴当隐士,最后不食周粟,双双饿死在首阳山上。
  
  还有许由、务光这些人物,都是宁可舍命也不愿意坐拥天下,给后世人留下了“爵禄可辞”的典范。中国历史上的这一流人物,小者可以弃家财、辞官位,不为五斗米折腰,大者可以“天子不得而臣,诸侯不得为友”,“见王者而藐之”,自甘隐居于山野林下,做一个默默无闻的隐士。这样的人物非常了不起,他们的清高气节,一直为士大夫乃至整个中国文化传统所推崇。
  
  我们从中国历史的兴衰更叠来看,隐士是一股潜在的、能够左右历史的巨大力量。这股力量往往会在社会处于低谷的转折时期,以一种“非常道”的方式显现出来,从而推动社会迈向新一轮的繁荣。
  
  我以前写过一本关于隐士的专著,把中国历史上的隐士人物梳理了一遍,从上古高士,到后来儒释道三家中的隐者,都有所涉列。那时候我还没有到书院来,写的时候也很激动,想着将来有一天把个人的基本义务尽到之后,就进山当隐士算了。现在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是隐不成了,起码现在还得在龙江书院里当个摆设坐着,不然就对不住冯老师和支持书院的朋友们。
  
  过去,中国人最推崇君子之风,什么“君子怀德”、“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等等,都是对君子之风的称颂。那么,如果在这个君子前面再加上一个“隐”字,把君子变成“隐君子”,那就更了不起啦!当然,现在一提到隐君子,就容易误解为“瘾君子”——吃喝嫖赌上瘾的人,这是反讽。过去所谓的隐君子,指的是有君子光明正大、道德深厚的一面,但是,他把这些优秀品德都隐藏着,不容易被人发现,别人不知道他有君子的内在品德和修养。他帮助别人不会留名,让别人在不知不觉中就受益了;他净化了社会风气,自己却并不被更多的人所知。就像《易经》里讲的“君子以独立不惧,遁世无闷”,如果不是大智大勇的人,不可能达到这种境界。
  
  所以,要做一个隐士高人,世间的“爵禄可辞”,是非常了不起的,也非常不容易,但是,你说他们就达到中庸之道了吗?在孔夫子看来,还是未必。我们看孔子带领学生们周游列国,期间遇到过很多隐士高人,比如楚狂接舆、长沮、桀溺、荷蓧丈人等等。这些隐士们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往往几句话把孔夫子说得灰头土脸、无言以对,让后人觉得这些人高深莫测,神龙不见首尾。尽管孔夫子也很尊敬他们,但是对他们的人生态度,却还是不以为然,认为有可商量之处。在孔夫子看来,一个人面对人间社会,总还是有义不容辞的时候,还是需要义无返顾地去担当,需要有地藏菩萨“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
  
  下面说“白刃可蹈”,就是在刀锋上跳舞,实际是指中国历史上那些舍生取义、勇于牺牲的人。且不说古代那些正气凛然的民族英雄,比如岳飞、文天祥、史可法等人,就是从近代中国革命史来看,中国共产党人中间,也涌现出一大批能够抛头颅、洒热血的仁人志士。过去,老一辈经常教训我们说:“头可断,血可流,革命意志不可无”,这个革命意志,就是从古至今的仁人志士给我们留下的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光荣传统。按照鲁迅先生的话来说,这些人都是我们民族的脊梁。但是,按照孔夫子所心仪的中庸之道的标准来说,“白刃可蹈”虽然很了不起,但是,还是不能打最高分。
  
  前面说了“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这些虽然了不起,也很难做到,但毕竟是有为之法,是可以尝试以为之的。但是,“中庸不可能也”,要想完全达到中庸的标准,这个太难了。
  
  以前我们讲过,大道平常,它太平常太普通,而且是“不可须臾离也”,人人现成,人人都可以体会。但是,正因为这个平常、普通、人人可为,恰恰才最难做到。你想求道,道岂能求得?你想离开道,也是离无可离,无可逃于天地之间。所以,禅宗说“平常心是道”,关键就是我们这个心,很难平常下来,以致于感受不到大道。真正的得道,是得一个平常之心,说一个“得”字都已经不可得了,应该是回归到平常之心。
  
  中庸之道体现的是不偏不倚、无私无畏、无为无不为,既不能过,又不能不及。以前我们讲周敦颐的《太极图说》时,说过要随时踩在太极图一阴一阳相交的那条线上。这个非常难啊!当然,你要是去天府广场,去踩那个画在地上的太极图,那没有问题,它只是一个符号标记而已,不是真正的太极图。真正的太极图在哪里?是什么样的?它是无形无相、无处不在、变动不居的啊!人与社会之间、人与自然之间的任何关系都可以用这一阴一阳的太极图来表达。我们做每一件事的时候,能不偏不倚地踩在一阴一阳的交界线上吗?我们对待每一个人,能始终保持不亢不卑、中正不倚的态度吗?而且,我们所经历的每一件事、交往的每一个人,都会随着时间的流动展现不同的变数,在这个不间断的变化过程中,我们能够看得清阴阳吗?能够在这变化无穷的阴阳之间,找到自己最恰当的位置吗?真的很难很难!一个人在一定条件下做到“喜怒哀乐之未发”的状态,这个似乎容易一点;但要你随时能够“发而皆中节”,这个就太难了,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儒家看来,中庸是人类在精神追求上的永恒目标、最高境界。中庸之道,是大人君子所应该践行的根本法则。正因为中庸具有终极性和永恒性,所以才会激发有志之士的不懈努力,向这个终极目标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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