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新时代的精神贵族(1月20日)

贾春宝 原创 | 2011-01-20 08:57 | 收藏 | 投票

 

20世纪中国刚刚改革开放的时候,邓小平说“先使一部分人富起来,先富带后富,最终达到共同富裕”,这个仅仅是金钱上的富有,而没有提出精神上的财富。

然而事与愿违,回顾30余年的发展之路,中国并没有使得百姓的生活富足,幸福感提升,竞争、物价以及不公等等问题反而让基层民众生活在更危机的状态之中,内外勾结更引发了新列强对中国新一轮的瓜分,新官僚通过各种形式中饱私囊,新的社会矛盾愈演愈烈、层出不穷;民族与国家的基石呈现出动荡的局面。

许多现象都与邓小平所倡导的背道而驰。

 

当物质生活足够丰富的时候,或者当物质生活无论如何都难以丰富的时候,人们总是会反过来追求精神生活。现在的中国与世界的许多其他地区的发展刚好到了反思这些矛盾的时候,或者是面临方向性的拐点的时候。

与物质上的满足是奢华相比,精神上的满足是高贵,享受精神高贵的自然就是贵族。

这个问题的核心就是国际与民族之间的矛盾,传统与潮流之间的矛盾,历史与未来之间的矛盾。归根结底是物质财富与精神生活之间的矛盾。

究竟什么是精神贵族?还是从贵族的概念说起。

 

通常人都认为,传统的贵族起源于欧洲,特别是在希腊、罗马这样的历史阶段,在法国、俄罗斯这样的国家。他们认为贵族生活就是参加沙龙、华服美女、品红酒、用奢侈品、打网球玩高尔夫,参与登山等户外运动,动辄与人进行决斗。

贵族品味到了现在,竟然成为炫富奢华的代名词。

 

郎咸平说,贵族都是有自身的社会责任和终极目标的。

中世纪的贵族都是为了打仗的,上战场保卫家园是贵族应尽的职责,因为贵族无需下田劳动,无需开工厂制造商品,无需经商做贸易,就可以过相对有品味的生活,有闲暇接受顶尖的教育,有条件享受优雅的生活环境,因为是民间的老百姓在养贵族,在欧洲训练出来一个真正的骑士需要20年。

在中世纪的欧洲,民众的等级划分国王、贵族、骑士、平民、奴隶等等,郎咸平说贵族是讲究荣誉的,贵族的责任就是与王权的制衡。二战的时候,贵族的后代除了长子之外都要上战场,只有战死沙场才是其名至实归的荣誉。

这种说法得到了广泛的认同,似乎在他们眼中,中国没有真正的贵族,有的只有流氓群体。在本人看来,这种说法,即使是郎教授的观点,都稍微有些偏颇。

 

难道只有欧洲的那种骑士精神与圆桌方式,才是真正的贵族?

——非也!

 

其实中国也曾经有真正意义上的贵族,比如孔子虽然周游列国到处推销自己的治国理念,甚至到了饥寒交迫,并在绝境中挣扎煎熬的地步,在卫国面对南子的诱惑,依然断然回绝;子路作为孔子的大弟子,更是为了捡拾被打落到地上的帽子并戴正而被剁成肉酱;比如战国“四公子”都是自己的国家出现危局的时候,挺身而出,挽救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

还有明初的名士方孝孺,由于反对燕王以靖难名义夺取政权,不仅不接受朱棣的封官,不为朱棣写歌功颂德的文章,而且最终落得“诛灭十族”的下场。

这难道不算是铮铮铁骨的贵族气概吗?

 

熟悉中国历史的人都知道,自从大秦帝国统一之后,就基本没有诸侯国出现了,即使是西汉短暂的诸侯国,也都是“非刘不王”,都是刘邦的亲戚;即使在东汉之后的诸侯纷争,唐朝之后的藩镇割据,也是在统一政权的基础之下的,宋朝更是剥夺了武将与文臣之间的一切平等,武将根本不可能与文臣平起平坐;明朝大肆屠杀功臣,从藩王守边转变成为天子守边。清朝的削藩更是动摇了诸侯割据的根基,更是彻底根除了各方反抗势力谋朝篡位的梦想。

中国自古有“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说法,这句话在帝王绝对统治的时代,几乎没有被遵守过,就如“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样,是“忽悠”老百姓的,法令形同虚设,虽然如此,但是至少我们看到,在中国传统思想之中,贫与富相对,而贱与贵相对。

 

再说富贵与贫穷的特定涵义。

通常意义上,有钱人是富人,有权势的人是贵人。民间也有提供了相当难得的机会与平台的人,称为自己的贵人一说。

假如某人是为穷人所生产或者销售的产品,或者提供的服务,那么他就很有可能会成为富人;假如某人是为卑贱的人提供服务或者伸张正义的,就会成为民间的贵人,虽然未必做到多么高的官阶,在百姓心中就是贵人。由于贵人通常都视金钱如粪土,而且从来都不缺乏金钱。

再看所谓的荣华富贵,其中荣华都仅仅是一时的成功,富贵才是比较长久的成就。在成就高低上,都是富更容易达到,贵则是在富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

 

2008年底本人在文章《关于被误解一个世纪问题的另类解答》中提出:教科书中关于“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先行者孙中山先生推翻了半封建半殖民社会”论断存在常识性的错误。

首先是对封建的误读。封建原本的意思是“分封建制”,是诸侯纷争,地方政府与中央政府抗衡的状态,但综观中国历史,从秦始皇就开始废除周天子的分封制,并执行郡县制。而在那之后的2200多年之间,郡县制素来是中央统辖下的君主集权制,而非分封下的地方与中央政府抗衡的状态。因而辛亥革命所推翻的就不是什么半封建社会。而是郡县制下面的中央集权,是早已朽木不可雕的帝国,推翻的是君主专制的制度。推翻的是难以抵挡列强的船坚炮利、德先生、赛先生、洋教派等要素中蕴涵的西方政治与文化制度的清朝政府。

其次是对殖民的误读。辛亥革命不仅没有把列强赶出中国去。相反辛亥革命所倡导的是“民主国家”,以议会制来取代君主制,对中国仅仅是一种政治制度的革命,从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角度是质的胜利。那不仅没有结束中国的殖民状态,相反使得被殖民变成了一种目标与努力方向。八国联军之后,先是巴黎和会之后“21条”对山东的侵占,然后是军阀混战之后日本的军事入侵,再后是美国人假蒋介石之手试图农民起义的星星之火,试图帮着当时中国唯一的“合法政府”中华民国的国民党政府剿灭作为反对派的共产党“犯上作乱”式的革命,渗透进入中国的政治体系。

第三,本质上的非民主。从历史的角度而言,孙中山先生以及其后的这种革命本来就不是什么民主革命,而是改朝换代的历史长河中的一个链条罢了,至少是被人利用了。何为民主?民主是给与每个人表达自己不同观点的机会,是轮流执政、相互包容的政治制度。

虽然或许孙中山先生当初并没有考虑得那么深远,所设想的是纯粹资产阶级民主政权,但由于其长期在美日飘零,而且刚好是美国经济腾飞、日本在甲午战争一句战胜满清这个昔日的“偶像”的时代,所以是否被资产阶级势力利用了,都很难讲,而且“革命”取得胜利之后,执政没有多久就不得不让位,这是颇为悲剧性的无奈结局。

所以孙中山先生在遗言中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中国传统的贵族之气,更多的是体现在诸侯与士大夫阶层,但那种贵族之气被儒家的愚忠愚孝以及大一统下的科举制度,与官僚系统,理想的道德规范所束缚,在这种版图巨大的帝国没有任何自由成长的空间。

宏大版图的中央集权帝国统治很难持续地进行民主政治,所以在中国历史上,强大之后就削藩是一个定势。特别是在秦朝统一之后,为巩固其大一统的政权而实行暴政,那之后的中国历史上就似乎找不到独立的贵族。即使有一些贵族出现的苗头,都会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假如中世纪的欧洲存在那种制衡关系,那么也仅仅存在于英法之类的弹丸小国,不管是中世纪还是当今,欧洲的国家之间的关系都与中国历史上春秋战国时代有些许类同之处。

我们不否认欧洲传统的贵族教育,博雅之学、拉丁文、以及击剑之类的东西并不是农业社会所必须的技能,与平民百姓的生活毫不相干,但上战场御敌却是贵族们推卸不掉的责任。

每当听到这些贵族教育的时候,本人总是把这种教育跟中国传统的私塾联系起来。

 

所不同的是:私塾仅仅传授儒家经典以及孔孟之道,所瞄准的也仅仅是科举。

中国民间讲所谓“穷学文富学武”,这种将武与文截然分开的机制才是将中国传统的贵族气脉割裂的根本原因,其最终命运的最高境界也仅仅是“文死谏武死战”。

文人通常都被思想阉割,成为只会舞文弄墨的文学家与诗人,并在进入仕途之后尽量满足自身贪婪的胃口,因此,吏治成为盛世朝代无法根除的顽疾;武侠则遁入江湖,成为草寇与侠客,或者被招安而为君王镇压民间反抗力量,或者是去抵御外来的侵略。

 

君子之气节,诸侯算不算贵族?

通常认为,骑士精神是那种为民请命、保境安民的精神,贵族就需要有相应的牺牲与付出。关键是那种牺牲是向下的还是向上的?

在本人看来,在一个小的诸侯国里,自然是向下的,对内行侠仗义保护子民的利益,对外抵御入侵,保障父老乡亲的生命与财产安全。而从版图上看,号称贵族文化的发源地,最为正宗的贵族精神摇篮的英国与法国,恰恰相当于中国大陆的小诸侯国,里面所诞生的贵族,自然可以成为民众意志的代表。

路易十四耗费巨资修建的奢华的凡尔赛宫,让其远离了贵族精神,而最终他的孙子路易十六也没有逃脱被平民革命清算的结局。

俄罗斯、法国、中国是曾经诞生过真正的贵族的国度,也是真正产生过革命的国家。所谓贵族就是代表民众跟皇权对抗的力量。那就是“体制外的力量”。

所以贵族不是想当皇帝那么简单,是有更崇高的境界的。

 

贵族是有自由意志的群体,但这一点跟正统的帝国统治,特别是法家酷吏背道而驰。

诸如俄罗斯、中国甚至美国这样,帝国版图动辄占有一个大洲(或者大陆)一半版图的,贵族精神势必要朝王权低头,除非拥有民主的政治制度环境。

毕竟生存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当王权随时可能剥夺你和你的家族甚至到“三族”“九族”生存的权利,你再坚持精神意志就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与代价。

 

某些人以巴菲特等慈善资本主义为例,试图说明英国~美国为公共服务的贵族情怀一直没有断绝。

 

这是超越于物质资本之上的情怀。

要达到这种更高的境界,就需要树立正确的财富观与资本观。本人认为,健康的金钱与财富观应该有如下的含义:

 

金钱是可以流动的,资本是不断积累的。

金钱是在重要的时候变现的财富,财富是随时可以变现的金钱。

金钱是交换财富的货币,财富是随时可以固定下来的金钱。

 

财富与金钱都有资本与负债之分。财富在很多时候表现为负债,却从终极上讲是资产。负债是需要金钱去维系的东西,资本是可以转化的金钱的财富。

财富是无法被人偷走的抢去的,甚至是可以与别人分享的。而金钱却是可以招致盗匪与罪恶的。

你可以很有钱,但未必真的拥有财富。

所以,当你定期盘点自己的得失的时候,需要扪心自问:

你所追求的是资产还是负债?

你所积累的是资产还是负债?是金钱还是财富?

 

财富可以是金钱,也可以是负债。

财富可以是固定资产,也可以是创意。随时有大创意的大脑是财富,让金钱良性循环的模式也是财富。有些时候一种看问题的角度,或者是某种思维方式,那就是财富。

财富可以是自己,也可以是和睦的家庭,更可以是可以依托的人际关系。

 

虽然金钱可以维持人的生存,但能够支撑人生活下去的理由不是金钱,而是财富。

有人倾家荡产的时候,并非一文不名,而是在拥有庞大的资产的同时,还有更多没有偿还的债务;这样的人算是成功的吗?

另一些人,虽然一文不名,却同时也没有任何应偿债务,还应得了现世与后世的敬仰,这样的人算是失败的吗?

不能开的汽车只是一堆废铁,不能住的房子只是与堆建材与瓦砾,没有价值的人是荒废的人。但那些都是花大把的金钱买来的貌似资产的负债。

 

真正的贵族积累起来的是财富,而不是金钱;在他们看来,金钱不是要去争取得到,而是要换取财富的。一切金钱都是过眼云烟,只有财富是固定下来属于你的。

金钱是只能流动的“零和游戏”,而财富却是可以分享的。

 

金钱如猫,性格善变;财富似狗,忠诚而稳健。

但人往往追求的是流动的金钱而非可以固定下来的财富——这就是可悲之处。

逃避现实绝非精神贵族的本质,与政治与权势之间划清界限,需要基本的独立性,如何重塑贵族精神。将是中国有志之士的终极目标——任重而道远。

 

贾春宝

2011年1月20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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