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学成老师:易经片鳞 第十讲

包晓光 转载自 http://blog.sina.com.cn | 2011-05-31 21:29 | 收藏 | 投票

 

  第十讲 厚德载物的坤卦精神

  

  乾坤二卦的关系


  

  前面我们对《易经》乾卦进行了一番学习,下面开始来学习坤卦。从严格意义上讲,坤卦比乾卦更难讲解,很多解易的书对此都是含糊其词。在这里,我们在学习坤卦的时候,必须要站在乾卦的立场上来谈坤卦,不能纯粹地以坤卦谈坤卦,因为坤卦是不能脱离乾卦而单独存在的。如果脱离了乾卦,那坤卦也就不存在了,说得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

  这里,我们先说说乾坤二卦之间的区别。乾是一种能,即我们的主观能动性,这个主观能动性必须有一个对象或对应的事物,才能成立和存在。那么,它对应的事物是什么呢?我们都知道阳的对立面是阴,乾对应的就一定是坤,主观能动性所对应的,就是我们的认识对象。如果没有认识对象而只有纯粹的认识,那是不可能存在的。认识必须在认识的对象之中才能存在,也必然有一个主观认识的存在,才有一个客观的被认识的对象。

  曾有人问我,如果把我们的眼耳鼻舌身意都关闭了,那么这个宇宙还存不存在呢?如果从唯物主义出发,认为物质的存在是不以人的意识为转移的客观存在,这是真理。但是,存在又是以什么为基础呢?是人的认识。离开人的认识,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不管是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都不能离开我们的认识。如果我们的意识关闭了,我们的精神不存在了,我们的生命也不存在了,那么我们精神的对象也将不存在。

  今天我们有了很多钱,但是只有当我们精神和生命存在的时候,这些钱对我们才有存在的价值。若我们的精神和生命不存在了,那么它对于我们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吗?秦始皇灭六国一统天下,创下了如此大的丰功伟业,但是当其死后,这一切不也就烟消云散了吗?对他还有什么意义呢?历史上有那么多的伟人,但是当其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后,所有的事物对他们而言,就都不存在了。

  明白了主观能动和主观能动所作用的对象之间的关系,就应该知道作为坤卦,它就是乾卦作用的对象。我们在谈乾坤二卦的时候,就不能离开主观意识形态和客观内容之间的对应关系。现在有些人在讲解坤卦的时候,都忽略了这一点,以至于解释不清楚。

  《易经》究竟是一元的还是二元的呢?我们常讲阴阳二爻、乾坤二卦、是为乾坤二元,但同时我们还要看到,乾坤二元还是要统一在“易”之中。从“易”来讲,在《易经》系辞中有云“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易和太极是一元的,进而有阴阳二元,其根基还是在一元上。这个一元说穿了,还是要落实在乾元上,佛教将其称之为“真如”。真如缘起,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心一动,眼耳鼻舌身意的阀门一打开,则色声香味触法等万事万物,便都得以显现;心不动,关闭所有意识的阀门,那色声香味触法等万事万物是如何的,就都不清楚了,更与我没什么关系了。

  因此,我们在谈论坤卦的时候,一定要先明白坤是我们思想的对象﹑认识的对象,乾是认识的本身,坤是认识的对象。

  

  坤卦的伟大之处

  

  下面是坤卦的古卦辞,我们先看原文:

  坤:元,亨,利牝马之贞。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贞,吉。

  和对待乾卦的方法一样,我们仍然通过对彖辞和文言的阐述,来理解卦辞的含义。下面即为坤卦的彖辞,在这里我们要注意一下,坤卦的卦辞不如乾卦的卦辞那么通达易懂,而是比喻用辞较多,这就需要我们更用心地注意去理解和体会。

  曰: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含弘光大,品物咸亨。牝马地类,行地无疆,柔顺利贞。君子攸行,先迷失道,后顺得常。西南得朋,乃与类行;东北丧朋,乃终有庆。安贞之吉,应地无疆。

  我们应该知道,坤在《易经》中所代表的最大事物就是大地。当然,它还代表了很多其它的事物,如牝马等。在《易经·说卦》传中说:“坤为地、为母、为布、为釜、为吝啬、为均、为子母牛、为大舆、为文、为众、为柄、其于地也为黑”,它是完整的六爻皆阴,与乾卦的六爻皆阳相对应,以大地的承载性作为主体来展开它的论述。

  “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什么是坤元?我们前面在讲纯阳之气的时候,特别是讲到道教的炼丹,就提到了纯阴之气,坤元也可以称之为纯阴之气。但是,我们不要对它赋予过多的迷信色彩,对应于乾卦的精神性而言,可以把坤卦作为一种物质性的存在,这种物质性的基本功能,就称之为坤元。

  大地能够容纳万物,也能生发万物;山川江河湖海等都为大地所承受,所有自然界中的生命,也都在大地上繁衍生息,所以是“万物资生”,万物因坤而生。我们在前面知道了乾卦中“万物资始”的道理,而到了坤卦这里,则是“万物资生”。这就告诉我们如果没有乾的初始的力量,那就没有坤的生发能力。如果没有太阳这种纯阳的能量发射到我们的地球上来,那么地球上的万物也不可能出现和生存,所以就必须要“顺承天”,也就是要顺承乾元的力量。

  “坤厚载物,德合无疆”,我们已经说了,坤是象征承载万事万物的大地,万物因坤而生,它厚重而能容纳一切,不管是美丽还是丑陋,不管是光明还是阴暗,不管是善良还是邪恶,它都承载,所以其德广大而没有疆界。

  “含弘光大,品物咸亨”,正是因为坤有厚重和无疆的德行,这种至高无上的德行,才能够“含弘光大,品物咸亨”。我们都知道“生生之谓易”,大地上的事物都是不断地产生,在产生的同时又不断地收获。这个规律不存在什么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否则就背离了《易经》中讲的“生生之德”。很多人在社会中陷入麻烦,就是因为陷入了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

  禅宗里的船子德诚禅师有一句话:“一句合头语,万劫系驴橛”。合头语就是指非常正确﹑非常伟大﹑非常好的真理,当你面对它时信服了,那就如同一头鼻子被拴在桩子上的驴,跑都跑不掉,就成为了这个真理的奴才。这其实是很可悲的。这就是教条主义﹑经验主义,背离了生生之德。庄子有时候就对那些学习尧舜汤武学问的人进行批评,说你们学习的那些都只是先王之陈迹,说尧舜汤武等先王们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们都还研究他们的脚印干什么呢?

  所以我们在学易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能呆板僵化,要注意变易,佛教称之为“无常”。我们要明白易是无穷无尽的,是在不断地推陈出新的。中国历史上讲易已讲了两千多年,但是面对《易经》中的“日新之谓圣德”和“生生之谓易”的教导,做得并不好,总是要固守于古代圣人的言教。当然,我们并不是说不学习古代圣人的言教,而是要在学习的基础之上有所更新,要不断地推陈出新,不断地破除陈规,必须要有这样的精神,古圣先贤之道才能够在我们手上发扬光大。

  对于“含弘光大”,我们一定要体会到坤德的伟大之处。我们在人品上要做到“含弘光大”,然后才能“品物咸亨”。亨者,通也。现代交通非常繁忙,即使路修得再好,又投入了很多的人力和物力进行管理,仍然经常会堵车。我们的心也是如此。我们的知识﹑学问﹑成绩﹑品行,以及所有的起心动念,往往都把自己的思维装得满满的,缠绕在一起而不能顺利通行。只有当自己的心能够达到真正的空灵状态的时候,自己的思维才能在畅通无阻的高速公路上行驶。这个“通”太重要了,神通广大。我们的智慧要通达,人情﹑事业等等,都要通达。

  坤卦也是要讲究一个“通”。大地只有“通”,才能四时循环,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才能承载万事万物。如果不通、僵化了,如同血管不畅通,脑溢血﹑心肌梗塞等疾病就会随之而来,甚至会夺去人的生命;若关节不通,痛则不通,通则不痛,是为痛风,就会痛苦万分。

  

  从坤卦看当代环境问题

  

  在有一期的《中国国家地理》杂志上,谈到了洞庭湖的变迁过程。在春秋时期,洞庭湖还很小。在楚国云梦泽,冬天长江水退了后,露出一片肥沃的土地,而夏天长江发洪水的时候,则一片汪洋。楚国令尹想保留这肥沃的土地,就在冬天水退的时候筑堤坝拦水。那时庄子称之为“洞庭之野”,还不是湖。到了汉唐时期,从荆州到武汉的江汉大堤越垒越高,这时候长江一涨洪水,本来是可以进入云梦泽,这时进不了,没有宣泄的地方,便开始向南移动寻找新的宣泄地,于是形成了洞庭湖。正是因为江北的堤坝筑高了,才导致长江水向江南流,使洞庭湖越来越大,而逐渐成为大湖。到了清朝,期间已经经历了两千多年,面积最大时竟有六千多平方公里。

  那时,地处湖北的江汉平原极其肥沃,而江南也就是现在的湖南,则开发较晚,以至于相对落后,可以说肥了湖北瘦了湖南。1949年以后,湖南大规模填湖造田,且由于生态失调的原因,使长江的泥沙也越来越多,导致洞庭湖湖底淤积严重,湖床被大大抬高,加之面积又减少大半,蓄洪能力大为减弱。而长江在荆江某些地段,江面比荆州、武汉都高出了好几米。如果江北大堤一旦出现垮塌,那整个荆州至武汉将陷入一片汪洋,又将还原成春秋时代的云梦泽。就现在的情况看,湖南、湖北两省都在不断加高堤坝,以防止洪水向自己的方向倾泻。

  从这个角度来看坤卦的“品物咸亨”,正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有着自己的规律,是不会以人类的意志为转移的。我们人类若无休止地向大自然索取,不尊重自然规律,大自然就会以它特有的方式回馈与我们人类。

  前两天,媒体报道国家审计局对某地长江大堤的建设工作进行审计,说其中偷工减料﹑私分国家投资达两个多亿,简直是触目惊心。去年枯水季节,长江就出现过部分大堤垮塌的现象,如果真正的大洪水来了怎么办?1998年的大洪水所造成的灾害还历历在目啊!这就是不顾自然规律,无休止地与天斗、与地斗的结果,最后就都斗到了我们自己身上。

  所以对于坤之德,我们既要尊重,也要顺从,否则“品物”就不能“咸亨”。过去我们就犯了不少这样的错误,现在国家虽然开始重视环保的问题,但是为了经济建设,很多地方仍然还在继续犯这样的错误。这是有识之士们都应该深刻思考和亟待解决的问题。

  “通”是我们智慧的流注,同时也是无碍的一种状态,有碍则不能通,无碍就是通。“品物咸亨”也就是品物咸通,就是说一切生命,一切现象都有它存在的合理性,不能随便取消它的存在。就如同国家法律的规定一样,不能随便剥夺他人的政治权利。我们人类社会对大自然的干涉越来越严重,强行改变自然环境的地理面貌特征,使大自然长期处于“不通”的状态,由此已经导致了大量物种的消亡,也导致了生态环境的急剧恶化,时不时都会出现天灾。如果还不及时醒悟,早晚有一天,大自然会向干涉它自身运行的人类算总账。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人类是很自私的。基督教里就曾说人类因罪孽深重,被上帝赶出伊甸园,流放到大地。佛教中则称人类社会为娑婆世界,称我们所居的娑婆世界为“五浊恶世”,即是劫浊、见浊、烦恼浊、众生结集浊、命浊。这是非常值得我们深思的大问题。

  

  像大地一样柔顺

  

  我们再来看下一句,“牝马地类,行地无疆,柔顺利贞”。牝马,即母马,它和大地一样,都是属于坤道的性质。

  在汽车等其它现代交通工具尚未发明以前,马是人类在陆地上最为重要和速度最快的交通工具,可进行长距离的跋涉,所以是“行地无疆”和“柔顺利贞”。马为什么能够做到“行地无疆”呢?正是因为它一方面性格柔顺,你总不可能骑着狮子老虎去“行地无疆”吧!另一方面,它“利贞”,亦即利正,是为柔善。在《通书》中我们就曾经讲述了什么是刚善刚恶,什么又是柔善柔恶。大家可以去翻看一下,看看是怎么讲的。总之,柔要善,并要居于中位;贞者,正也,稳定也,长远也,要在基于正的前提下,保持其连续性﹑稳定性和长久性。

  “君子攸行”,作为君子的德行,一定要领悟到坤卦所给予我们的提示,才能使我们的语言和行为得体﹑得正。“先迷失道,后顺得常”,这一句就涉及到知和行的关系问题。坤是被动的,而乾是主动的,有些人在做事的时候,理性还没有焕发出来,没有顺应乾的指引,就会走错方向,会走冤枉路甚至吃亏。但是,只要回过神来,重新整理﹑规划和行事,找到错误的原因,并顺乎于乾的提示,就能得常,即走入正轨,进入长远发展的道路。

  “西南得朋,乃与类行”。易经中有一个重要的原则“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我们身处同类﹑同道﹑同志的时候就会比较顺利,所谓“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还有“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等等。在八卦的方位里,坤卦的卦位是西南,所以说“西南得朋,乃与类行”。

  “东北丧朋,乃终有庆”。东北为艮卦的方位,与西南正好相反。艮卦,为山;艮者,止也。《大学》中说“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如果能达到至善的境界,自然“乃终有庆”。丧朋,其实在某些时候,孤独寂寞并不是一件坏事情,伟大的人物往往在心里面是寂寞的。屈原就曾叹道“众人皆昏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总之要得位,安于位才能“有庆”阿!

  “安贞之吉,应地无疆”。安贞是针对卦辞而言,只有贞才能得安,安才能贞,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前面我们已经对贞做了很多的注解,这里就不再多言了。“应地无疆”,是说大地永远是宁静的、辽阔的、稳定的。

  

  坤卦的真精神

  

  下面是象辞中的句子,可以说是坤卦的真精神,也是坤卦中流传最广、最让人琅琅上口的句子:

  象曰: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对这一句的解说,我们已经在前面反反复复地作了很多论述,因此不再重复。但是应该记住的是,真正的君子,他的胸怀就应该像大地一样广阔,像大地一样的厚实,能够容纳万物,能容人所不能容。

  大地容纳森林湖泊,也有戈壁荒漠;既容纳鲜花,也生长毒草。在大地的眼光中,他生育的万物是没有所谓的善恶的。

  孔子在世的时候,虽然批评小人,但也没说要把小人全部清理了;佛教谈西方极乐世界,也没说把地狱、饿鬼道取消了;基督教谈天堂,同时也承认有地狱的存在,人类还要接受最后的审判。所以我们要能同时包容善恶,也必须承认这样一个现实。如果没有恶的存在,那善也就不存在;没有烦恼也就没有菩提;没有小人又何处去寻找君子呢?没有这些莫名其妙的,哪里会有光明堂皇的呢?只有阴阳穿插于其中,才会有我们如此多样的世界。绝对的光明也就等于黑暗,绝对的幸福也就等于痛苦。

  其实,我们人生在世,不管你的身份地位如何,始终都会有烦恼穿插于你的人生,正所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但同时,也都有喜悦穿插于你的人生。好事情也非绝对地好,其中也有坏的因素存在;坏事情也非绝对地坏,同样有好的契机显现。

  所以,我们只有以“厚德载物”的坤卦精神来认知这一切,感受这一切,升华这一切,才能把这所有的一切都变成美好的享受;另外,我们还要把它作为一种智慧的光辉,一种智慧的修炼。这样一来,不管是身处逆境还是顺境,我们都能处之坦然,且最终安贞吉庆。

  

  坤以卑下柔顺为美

  

  下面我们具体学习坤卦的爻辞和象辞。

  初六:履霜,坚冰至。

  象曰:履霜坚冰,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

  六二:直,方,大,不习无不利。


  坤卦六爻皆阴,所以六爻皆六,是为初六﹑六二﹑六三﹑六四﹑六五﹑上六。从初六来看,《易经》的作者是居住于中原地区,所以天象的变化也是按照中原地区的变化记录的。其时,立秋以后,白露来临,就开始霜降,在霜降的初期水面上会起一层薄薄的冰,随着冬至、大寒、小寒等节气的一一来临,河水就会结上厚厚的冰层。所以,当我们看到打霜了,就知道过一段时间河里就会结冰。初六,为阴卦,阴气刚刚开始生发,这里是从卦气的角度来进行解释的。

  在坤卦中,最好的位置是六二和六五。尤其是六二,它把坤卦中最美好的东西都在这里表现出来,其重要性超过了六五。因为六二是阴爻居于正位并且居中,为下卦之中位,阴以柔顺为美,以服从为美。而六五是阴居阳位,且过高,所以尽管六五固然也美,但是与六二相比就还是要稍逊一筹。六二有卑下之美,这里的卑下,并非我们平常所说的卑下,而是如同老子《道德经》中的思想,全部都在讲什么是真正的卑下之美。

  “六二:直,方,大”。什么是直?我们都知道光的运动路线都是保持线性的状态,是为直,我们的心性应直,不能扭曲。方,方正,是为平面,要展开,不要过于圆滑和遮掩。大,是为无穷无尽的三维空间。这里提醒我们的是,人的道德和修为,首先就要从“直”开始,进而扩之为“方”,再扩而充之为“大”。这是坤卦的德在六二中完美的表现,而且也是对“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最完整的体现,因为大地之德,就是直﹑方﹑大。

  “不习无不利”,不习,就是不去复习、不去温习、不去修为。我们现在所谓的改造世界、改造地球,实际上是把地球改造得百孔千疮,以至于失衡﹑失调。直﹑方﹑大作为道德之美,实际上在每一个人身上都具备的,佛教中就说“真如佛性,本自俱足”,不需要你去特意地修行,不需要你去费力劳神。

  曾有人问我,冯老师,你到底证悟没有?我回他说:“即使我没有证悟,难道佛性还会跑掉吗?”不管怎么样,它总是在你自己身上,并不会因为什么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不存在,只是你不自觉罢了。所以即使你身在地狱里面,真如佛性照样不会有所减少;就算你成佛成圣了,真如佛性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增加。

  所以坤卦初六里面的“无习无不利”,也是从这个角度来理解的。只要你稳居于六二这一善位、中位,随缘度日,以柔顺为美,就无须去人为地造作什么。

  

  坤卦的难点所在

  

  禅宗里有一则关于“瓶中养鹅”的公案。说是唐代的宣州刺史陆亘大夫向南泉禅师提出了一个问题,他说:“有人在瓶子里养了一只小鹅,小鹅在瓶里慢慢长大了,瓶口很小,鹅就出不来了。现在我们要把这只鹅放出来,但是不得毁瓶,也不可以伤了鹅。请问鹅如何才能出来呢?”南泉禅师听了这个问题后,突然对他喊道:“大夫!”陆亘大夫“哎”地应了一声,南泉禅师遂说:“这不就出来了吗?”

  其实,面对这样一个问题,哪怕你用现代的任何科学技术或是其它什么学问,也都是无法解决的。这其实就是思维的陷阱。我们很多人都特别容易掉进去,让他出都出不来。可是,就是陷在这样的思维陷阱中,个人的佛性也并不会减少,就算你能走出和超越这样的思维陷阱,其佛性也不会增加。

  比如我们不会说英语,但如果通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就能说一些英语了。你能够做这样,能够做那样,你什么都“能”。这个“能”是你作为人来说,可以通过学习来得到的。但如果是牛马这类的动物,无论怎样学习,也是没有办法可以掌握的。这个就是“不习”,“不习”就是“直﹑方﹑大”这个大地本具的功能,也是我们人自身本具的功能,不用你去修为,也不用你去练习。但是,一般人没有这样的功夫,做不到这一点。

  我们本来具有的能力,为什么不能发掘出来?这也是坤卦的难点之所在,具有很深的禅意。我们本身具有完美的坤卦之德,但是却不自知,于是都想要去了知;同时经文里又说要“不习”,叫你不要有意去做这个或运作那个,总之要“不习”,才能“无不利”。这个可真是一件很令人为难的事情啊!

  其实,从老庄思想的角度来说,人本身是纯朴的,反而是在学了“仁义礼智信”后变得虚伪了。最近网上有一篇文章就谈到“礼”和“仪”的关系,说一个很有礼仪的人,本质是对的,但是这个“礼”还要通过很多“仪”表现出来,比如游戏规则、礼貌、对上下左右关系的应酬方式,等等。如果只懂“仪”而不懂“礼”,那就是虚伪。一个人有礼貌固然是好的,但是一个人是以礼为貌,如同戴了一副假面具和别人交往,不管谁遇到这样的人都会感觉麻烦。一个真正礼貌德行入骨的人,在面对和处理所有的人和事的时候,都会中规中矩,都会在道德的范围内行事,这是礼的本质所决定的。

  因此,我们要看到“直,方,大,不习无不利”所具有的真正含义。很多研习易学的人对此往往都不能讲通,我们将在其后的文言中,继续对此作更深一步的讨论。下面是坤卦其余的象辞和古卦辞:

  象曰:六二之动,直以方也。不习无不利,地道光也。

  六三: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

  象曰:含章可贞;以时发也。或从王事,知光大也。

  六四:括囊;无咎,无誉。

  象曰:括囊无咎,慎不害也。

  六五:黄裳,元吉。

  象曰:黄裳元吉,文在中也。

  上六:龙战於野,其血玄黄。

  象曰:龙战於野,其道穷也。

  用六:利永贞。

  象曰:用六永贞,以大终也。

  对于以上引出的古卦辞和象辞,这里我们就不再作过多的论述,而是同前面讲乾卦一样,把阐述的重点放在其后的文言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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