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奈尔
“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今夫地”,也不能只当成大地来理解,而是指我们实际的修持。我讲《易经》时讲过,乾天在我们的精神中,就是那非常纯净的、高明的、一尘不染的本体,它是无修无证、本自具足的。而坤地呢,是指我们精神本体所生发出来的深厚、广博、无穷无尽的潜能。我们把这种精神的潜能释放出来,就能够像大地一样承载万物。所以我以前讲,乾天为体,坤地为用。有了乾天之体和坤地之用,我们的精神才能够体用合一。
坤卦的《彖辞》说:“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含弘光大,品物咸亨”,这些都是置身于乾天自强不息的精神之下。坤卦讲“利牝马之贞”、“行地无疆”,就是要我们去行,而且要行地无疆。所以,我们认识到乾天的本体之性以后,在具体行持上,要以坤卦厚德载物、行地无疆的精神去努力。
坤卦的《彖辞》说:“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含弘光大,品物咸亨”,这些都是置身于乾天自强不息的精神之下。坤卦讲“利牝马之贞”、“行地无疆”,就是要我们去行,而且要行地无疆。所以,我们认识到乾天的本体之性以后,在具体行持上,要以坤卦厚德载物、行地无疆的精神去努力。
我们前面讲修行时说,要以艮卦为下手处,要效仿复卦转身恢复,以见天地之心。这些修行功夫,都需要以坤卦的精神顺承于天,然后如牝马远行,一步一个脚印,这样才能达到远方的目标。
以我们现在的能力,能做的事情,也就是“一撮土之多”。这一撮土,大的东西栽不了、养不了,也就能栽点小植物、小花小草。但是,我们通过不懈的学修,就能使自己的精神延展开来,深厚起来,广大起来,最终变成像大地一样。到了那时候,我们的精神有足够强的承载能力,就如泰山、华山,不能把大地压跨,不能使大地倾斜,江河湖海也不能使大地泄漏,我们的胸怀就能够像大地一样承载万物了。
“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鳖生焉,货财殖焉。”这一段又以山、水作为比喻。我们的精神容量也要如山、如水一样,尘尘刹刹、点点滴滴地累积起来,最终随着功夫的深入和成熟,都会得到不可思议、不可揣测的高度和深度。达到这样境界,万类霜天竞自由,都能够在精神中得到自己的一席之地。我们的精神可以容纳万类,滋养万物,同样在万类之中,也都能够体会到乾天坤地的精神。
当年王阳明龙场悟道以后,把他的四句教发挥出来,天下闻名。王阳明对心体的认识,以及怎样从对心体的认识上升到完成人生修炼的这一套学问,可以说全都在这四句教里了。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我们的心体是没有善恶是非的,就像天空一样万里澄明、不染纤尘。这个“无善无恶心之体”,任何东西都离不开这个,万事万物都离不开它,无论你是学还是不学、修还是不修,这个心性本体都是不生不灭、不动不摇、不来不去。无论你怎样修,它也一丝不增;无论你怎样放逸,它也一毫不减。
但是,一旦我们的意念一动,马上从心体中就会产生出种种的善恶是非来。就像天空一样,大气一发生变化,马上就会有风霜雨雪、虹霓霞光等种种现象。这个也不是我们修行的核心和关键,因为它只是一个结果,意念一动就有一个善恶是非产生。这就是“有善有恶意之动”。
阳明四句教的核心,是在第三句话上:“知善知恶是良知”,把我们心体良知的作用发挥出来,这才是修行的重点!要让良知生发出来、彰显出来,发挥它知善知恶、知黑知白的良能功用,这才是人生修养的核心。唐代的圭峰宗密大师所言“知之一字,众妙之门”,就是对这个“良知”的最好表述。至于第四句“为善去恶是格物”,这是良知发动以后的自然结果。所以王阳明的学问,后来又被人们称为“致良知”之学。
王阳明悟道以后,他的“致良知”之学传播得很广,天下人都知道。有一次,王阳明抓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强盗头目,过堂的时候,王阳明照例是要进行一番教化,让罪犯的良知得以苏醒。但是,王阳明还没有说几句,这个强盗头子就不耐烦了:王大人,你也不要和我唧唧歪歪说那么多,我告诉你,我这个人就是没有良知,要杀要剐随你便!少给老子来这一套假仁假义的说教。王阳明见他油盐不进,脸色一沉,来人啦!把这个恶棍的衣服给我脱下!这个强盗心想,果然他不说了,要上刑动粗了,哈哈,要来就来个痛快吧!谁知王阳明把他衣服脱了以后,又继续让左右把他的裤子也脱掉。强盗一想,啊?不是杖脊,是要打板子、打屁股啊?脱就脱,屁股也由你打。谁知王阳明还没完:左右,把他的内裤也脱掉!要一丝不挂!这一下,强盗头子勃然大怒:姓王的,今天要杀要剐,你来就是了,何必羞辱于人?!王阳明一听,终于笑了:哈哈!你不是没有良知吗?没良知的人还会有羞耻啊?我告诉你,这个羞耻之心就是良知!你早知今天被我羞辱,何必当初作恶羞辱别人?你这一念羞耻、一念良知,早让它发动出来,就不会落到今天被我羞辱、被我砍头的地步!这个就是良知,哪怕是十恶不赦的人,都有这个东西。
我们今天这一章的主要内容,就是从这一念良知、一念至诚开始。怎样把我们的一念良知生发出来,生发出乾坤天地的正气来,是我们人生修养的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