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涌影评：红国青楼爱艺谋

    如果是在三十年前，我看张艺谋的《金陵十三钗》这类影片的时候，可能会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义愤填膺和热血沸腾，而现在，我不会了。在我已经走到了五十而知天命的年轮的时候，还会有什么样的煽情故事，能再让我激动和感动，还会有什么样的诱惑和教化，能再让我身临其境和情不自禁呢？
    看完此片后，我最直接的感受是：这部影片的片名如果叫做“少女贞操保卫战”可能更恰当也更准确吧？而我最大的疑惑是：被国人广泛认为是当代中国电影最具影响力和最有代表性的电影人张艺谋，在其所拍摄的影片中，似乎越来越凸显了一个现象，那就是他对自己越不熟悉的时代就越热情！从《英雄》们诞生的秦代，到《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下畸恋着的《菊豆》们所生活着的民国，再到《满城尽带黄金甲》时的不知哪朝哪代，少有例外。这就很容易让我这个超级影迷想到一个问题：艺术大师的表现激情，难道不是更加对位于自己所熟悉的时代，反而是偏向于自己所不熟悉的时代吗？细想一下：艺谋也尝试过再现他最熟悉的时代，试图让那个悲剧时代里的悲剧人物《活着》；不过事与愿违，他迄今为止艺术生涯中的巅峰之作不但不能活着，而且连出生都成了奢望。这也许就是艺谋“一旦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条件反射之下不敢再越雷池半步的根本原因所在吧？不过，这样以来，问题也就来了：明明不熟悉那个时代，却要凭空想象、硬着头皮去戏说，胡编乱造和矫揉造作也就在所难免了。
    影片《金陵十三钗》是不是能让人看得痛哭流涕，我认为取决于观众对以下两个观念的回答：一是，国人们是不是在面临外敌侵略的时候，都应该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年龄、身份、职业和特长，不惜以卵击石和飞蛾扑火呢？二是，商女们是不是需要在外敌侵略的时候，用生命来保护自己的身体不被侵略者男人洞穿，以显示大义凛然和高风亮节呢？这两个问题也是这部影片的立意和戏眼所在。如果你对这两个问题的回答，都像影片所导向的那样，很肯定地说是，那你就尽情地看，深情地哭吧！而我对这两个问题的看法都是否，所以，影片中两颗精心设计的催泪弹在我的身边炸响，对我就没有起到任何催泪的效果了。
    我不认为出生地国家对我这个普通老百姓来说有那么地神圣和重要，更具体地说，如果现在的客观条件能让我任意选择去哪个国家生活和工作，并且成为愿望上的国家国民的话，我不一定会选择日本，但也肯定不会选择中国，我更向往的是欧洲的一些精致优雅和风景如画的国家。我觉得对外的保家卫国应该是负有天职的军人们的事情，也应该是和自身利益息息相关的政客们首先要考虑的问题，因为国之不存，老政客们所依附的荣华富贵也将随之会土崩瓦解和灰飞烟灭了！
    对于亡国，我也有一个很历史的联想：众所周知的是，我们这个国家曾经是战国时代的七国，最后，七国之一的秦国灭亡了其余的六国，将七国统一成了一国；显而易见的是，其余的六国虽然都灭亡了，可是，并没有证据表明，当初亡国时那六国的国民，被当时的侵略者杀掉了。侵略者对领土的掠夺和对政权的拼抢，不过是某些野心家们之间的争权夺利而已，和老百姓能有多少直接的关系呢？利用戏剧性和夸张性的爱国手法，让老百姓忠于政权和朝廷，是世界各国的当权者们尤其是我们这样一个封建教化时代悠久的国家的统治者们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教化方式。问题是，不管是我在这里说着，还是更多人已经觉得没有必要说并且早已经开始做了，都说明在我们这个世界一体化趋势越来越浓厚的时代里，这样的教化已经显得太落伍也太幼稚了！想教化百姓一如既往地忠心耿耿和无怨无悔，除了在世界舞台上和其它国家比拼政治的清明和社会的富足，以产生向心力和凝聚力之外，不可能再有任何简单可行的方法了。
    至于商女们是不是需要用生命来维护外敌男的身体入侵，我觉得更是一个不需要讨论的问题。古往今来，妓女不管是明是暗，在所有国家的所有历史时代，都真实地存在着，它也是一种长盛不衰的商业种类。既然在做生意，当然就没有必要挑选客户了，谁给钱就把东西卖给谁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当然，如果生意人看到对方不准备用金钱来交换，而是硬抢硬夺时，生意人自然不肯白给。但是，有没有必要用生命去对抗白给的生意呢？妓女们又为什么要对此惊恐万状呢？影片告诉我们的理由是：侵略者们一旦看到了女人，女人就会被强奸或是轮奸，甚至被杀死。可是，妓女们在和平年代里，就不会碰到有群交嗜好的男人群吗？轮奸行为对于妓女们来说是一件生理上痛苦地难以忍受的事情吗？至于奸杀妓女，经常看一看现在的法制故事，就不难看到，如果有，也未必只出现在侵略者们当中。影片似乎一开始明确将那些秦淮河女人定位为妓女，说着说着就跑了调，把妓女当成了贞女，这是生活的再现还是政治的欺骗呢？影片中说到了我们国家早有的一首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岸犹唱后庭花；面对亡国，商女们是继续做着她们的皮肉生意，还是忧国忧民、舍身取义，哪种做法让我们看起来更真实也更人性呢？
    整部影片看下来，我的眼里没有了生活，也没有了人性，只剩下了杜撰和教化：这正是我们这个一面高唱着文化大繁荣一面却有着太过偏激的教育嗜好的红国政府的矛盾所在；也正是张艺谋之类的艺术家们在红国戒备森严的政治堡垒中小心翼翼、时刻不能忘记的作品准则。借着片中的故事角色，艺谋为青楼里的女人们做了拔高的手术，让商女们不但知道亡国恨，而且要像军人们那样同仇敌忾、奋勇献身！所以，我能肯定地说：不管是红国还是青楼，都会非常爱张艺谋的，因为艺谋不但又給红国国民上了一堂生动的爱国教育课，而且还给历代的商女们拨了乱、反了正！不过这样一来又有了一个问题：既然青楼里的女人比学校里的女生更具有大无畏的牺牲精神，那我们现在在扫黄运动中对商女们的围追堵截，是不是埋葬了太多的侠义商女了呢？一旦哪天我们国家再遭到侵略，军人们早早地去找李教官们了，谁又来保卫女学生们的贞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