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玩玉风情录(灵玉的精神分析之五)

潘世东 原创 | 2012-12-23 14:07 | 收藏 | 投票

  

转:玩玉风情录(灵玉的精神分析之五)

 

跟传说中的神器完全不同,玉器的神性是被人的德行所深刻限定的:它不仅可以庇佑好人,也能致坏人于死地。玉器的这种道德审判能力,超出了世界上的所有物体。
                                    

 ——朱大可

 

 

玉的工艺学:玩玉风情录

 

    据说在黄帝的时代,人们开始砍伐木头建造房屋,还发明了最早的服饰,而玉则被用来打造兵器。这是奇怪的工艺选择,因为玉质坚硬,打磨起来需要耗费大量人工,它就此探查着工匠的忠诚和坚忍,以及对于物体表面的精细感受性。这是粗陋的石器时代的自我革命。黄帝及其子民们,打开了针对器物文明的感官曙光。

    从对玉的把玩中产生了手的游戏。字的起源就是人对玉的审视。在琢磨、雕刻、把玩、推敲、探究和品赏玉的过程中,人性深处的某种东西萌生和迸发出来,那就是华夏游戏精神,以及对于小型物体的细节的趣味。

    最初是手的摩挲,指尖的轻触,末梢神经与物体的微妙无言的对话。种族感官机能的发育,在唐代达到了第一个高潮。李贺的诗歌就是敏锐的证明——“一编香丝云撒地,玉钗落处无声腻(美人梳头歌),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将进酒),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李凭箜篌引)等等。这是石器工艺勃兴的繁华时代,各种器物都在生长,从人的游戏中获得自己的本质。而唐人对于物质体系的敏锐感受性,正在迈入迷人的黄金时代。

    这是由手带动的全身感官的发育。从手指、目光、听觉、脚直到脚趾,所有这些肢端都被动员起来,去谛听玉的自我叙事。在赏玩的进程中,基于玉器的贴身化和细小化,玉的存在空间也缩小了,变得玲珑可爱起来。这种剧烈的细小化态势,推动了盆景和微雕工艺的发育,并在女人的肢体上达到了病态的高潮。

    小脚美学诞生了,女人的脚足被称之为玉足,因为它像玉一样玲珑小巧,成为男权把玩的最高对象。缠足是最高的玉艺,缓慢而坚忍地打造着位于女人底部的器官,而玉足是生长在女体上的美玉,性感而香艳地照耀着男人的感官,令他们心旷神怡,达十多个世纪之久。在这种经过反复雕塑的器官面前,中国男人实践了玉的真理。

  正是纤小的女足引开了唐人的游戏趣味。柔软性感的肉体,成为视觉和触觉的中心。这种奇怪的情形,直到宋元才有所改观。它在市场化的语境中重新复苏,并在清代达到无人不言的程度。乾隆皇帝(1736—1795)是玉艺的首席鉴赏家。除了周穆王,他便是最喜好游玩的国王,同时也是玩玉的大师,他提出的精、细、秀、雅四项基本原则,成为指导清代玉器制作的美学信条。

    皇帝本人甚至不惜成为玉艺批评家,针对苏州专诸巷玉器的低俗风格,以诗歌的方式发出严厉声讨。他形容那些追逐时尚的工匠,制造了一场玉厄,而他的拯救方案就是仿制古玉,也就是要求玉匠按商周彝器的形态和纹饰来琢磨玉器,以实现修复五德的政治梦想。皇帝亲手点燃了玩玉的时尚火焰。玉器市场繁荣起来,伪玉和伪古玉被大量炮制,碾玉作坊成为中国商品造假的重大历史源头。我们看到,睿智而严厉的皇帝非但没有制止玉器的败落,相反,他的干预加剧了玉的危机。

    这是国家主义工艺的一次回光返照。就在皇帝去世半个世纪之后,英国战舰轰击了在玉器和鸦片中醉生梦死的帝国。那是依靠工业文明和近代铁艺组装起来的军队,其铁器看起来是如此粗陋不堪,散发着鄙俗的腥气,却击败了玩赏美玉的礼仪民族。石器与铁器的博弈,经过数千年的反复进退之后,终于被引入一个悲剧性的残局。(作者:朱大可,原载《南方周末》2006119日)

 

    

个人简介
潘世东,二级教授、十堰市政协副主席、湖北省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民主促进会十堰市委主委、汉江师范学院校领导、《汉江师范学院学报》主编、汉江师范学院第一届学术委员会主任、、湖北省跨世纪高层次人才工程人选、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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