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医保高结余”,请按“既定方针”办

杨让宁 原创 | 2013-12-14 16:58 | 收藏 | 投票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近期举行的中国卫生经济学会第十六次年会上,北京市卫生局副局长雷海潮透露:到2012年底,全国城镇基本医疗保险累计结余7644亿元。近年医保基金结余率多在20%以上,而发达国家结余比例多在10%以下。
   在看病难看病贵的现实里,闻此言,小伙伴们确实都惊呆了,人们痛斥医保基金的“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公开数据可查,中央财政对医疗卫生倾斜力度逐年加大,近5年内翻了一番,2013年预算支出达到2602亿,7644亿的医保结余,基本相当于包括今年在内的四年中央财政医疗卫生预算支出总和。
   无论怎么看,7600多亿,既不是个小数字,也不是个正常的数字。


   结余虽好,终须节制
   “手有余粮,心里不慌”,对这句俗语国人深信不疑,常奉若圭臬。但攒余粮,从来就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就是为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时能临危不乱,从容挺过,因而,余粮达到一定基准线,就足矣;饿着肚子营养不良了也要使劲攒,显然就不科学。依照国外经验,即便发生大的疫情或公共卫生危机时,考虑到政府定会通过财政拨款干预,医保基金“余粮”维持在10%,足以应对来年突发的各种风险。据报道,按人社部以及财政部规定,各地医保基金备用金应“保证能够支付参保人员6至9个月的医保费用”。
   道理谁都懂,但未必人人都服从道理。中国医保基金结余已然突破基准线,雷海潮也承认“资金没有用来解决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显然,以低保障换来的高结余,并不是医保基金追求的本来目标。
   按照设计初衷,“以收定支、收支平衡、略有结余”是医保基金的根本准则,也是一条红线,可是,不该超标却还是超标了,虽然可以善意理解成,面对一项新生制度开始未免经验不足,结余下来好歹都算老百姓的。只是冷不丁地爆出医保基金被挪用等丑闻,逐渐让人意识到——医保基金肥胖了难免要出点与其相伴的症状。这是病,得治。
   医保基金巨量结余并不是因为“无处可花”,而是口袋捂得太紧“没有花出去”。犹记得2009年神木医改正盛,有人测算只需4300亿就足以在全国推行神木模式,让人直觉“钱不是问题,问题是不投钱”。其实,这些年来,有关医保设置条件苛刻、报销比例偏低,特别是“小病不保大病保不了”就备受诟病。毕竟,对于小病,绝大多数人哪怕东挪西借总能有一个办法,偏偏一旦大病重病来袭时希望有个医保兜底,却总是指望不上。所以,宁要雪中送炭的大病医保,不要锦上添花的小病医保,呼声非常高。
   当医保制度走到今天,必须清醒地意识到,结余终究是一种手段而非目的。结余虽好,终须节制。


   “穷矮丑”的居民医保
   蹊跷的是,医保基金虽然一路高结余,却一直都被“入不敷出”的传闻缠身,且似乎从来都没有彻底说清楚过。比如,2011年10月间“北京医保基金在一年内将从结余变成入不敷出”引发广泛关注,北京社保局出面辟谣并表示“不差钱”。但翻过年,又传出消息说“迫于日益增大的医保基金支付压力”,京沪等地医改控制费用。
   话又说回来,对于医保结余的担忧,并非始自今日。既“用不好”,也“管不好”,一直都是医保基金的两大污点。还需要说明的是,医保巨量结余,仅仅反映了一个整体概况,在惊叹之余,也不该忽略的是医保产品品种、地区之间的差异。现有的医保大家庭中,既有缴费高、待遇水平较高的职工医保,也有缴费低、待遇水平也低的居民医保、新农合,还有正在退出历史舞台的,仅在个别省份存活的公费医疗。如果说对医保基金高结余贡献最大的职工医保是“高帅富”,居民医保、新农合显然就是“穷矮丑”。
   新疆媒体去年就有报道,喀什从2011年5月起就无法按月支付定点医疗机构统筹基金、无力对定点医疗机构支付城镇居民医疗保险基金;而广州“从2009年度起居民医保基金出现收不抵支”,近年几欲谋求居民医保缴费“提价”,且愈挫愈勇,前不久终于在反对声的伴随下算是如愿以偿。
   看得出来,结余率过高,并不意味着所有地区、不同种类的医保都结余,医保大家庭内部的结构性差异可谓泾渭分明。社会保障研究中心主任褚福灵最近表示,医保未来整合的目标是“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制度+城乡居民基本医疗保险制度”的框架结构。公费医疗将整合进职工医保,居民医保与新农合“二合一”为城乡居民基本医疗保险。话音刚落,山东威海近日就宣布明年当地医保进入“城乡合体”时代。
 

  医保高结余是一面镜子
   日积月累,医保基金达到了7644亿,这急坏了许多人。其实,结余高,是因为保障低。保障低,“略有结余”就成了空话。是的,没有低保障,哪来高结余?所以,破局之策并不难。某种意义上,就是要回到医保基金的原点,把“以收定支、收支平衡、略有结余”的既定方针真的当回事。唯有回到原点,一切便迎刃而解,诸如进一步调高报销比例等等提升保障水平措施,便也是应有之义了。
   医保基金巨量结余,不是不知道大方向上的对错所致,也根本不属于改革正常的试错范畴。因为,既定目标十分清晰,也早有明文的结余方面的硬指标,但就是当成了一纸空文,加之纠错程序失灵,似乎也只能让人相信它就是一纸空文了。
   自2009年启动新医改,2011年全民基本医保覆盖的初级目标已经实现,可以说,面上的工作基本完成,医改需要集中精力转向点上的、细节的层面,就如医保基金的如何使用现在已经摆上了桌面。进而,我们也应该看到,在医保基金结余7644亿的背后,不乏对当下极具现实意义的启示——作为一项改革举措,医保基金高结余,映射出“以收定支、收支平衡、略有结余”的改革设计被束之高阁,而又长期顺其自然的尴尬现实,换言之,改革主张本应指引着改革行进,但改革行动却并未完全遵从于改革主张,甚或越过了“红线”仍浑然不觉,错误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在改革时代里,防止改革偏离初衷,激活配套的预警和纠错机制,医保基金高结余当是一面镜子。

个人简介
杨让宁,媒体人。gyp2571@gmail.com
每日关注 更多
赞助商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