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肖江《与春天同行》

徐新桥

“在华工园相遇”，这是校友肖江送我诗集的题词。他说《与春天同行》只带了两本，一本已给了院长，这一本就给了我。他是听我谈起诗后，眼睛一亮，放下酒杯，取出诗集递给我的。

诗比酒更亮眼睛，这就是肖江给我的最初印象。不知李白先生是否诗情浓于酒瘾，我想是的。要不然，流传下来、至今韵味犹存、余味无穷的，绝不是那些诗，而是那些酒，酒的牌子。果如此，唐酒宋肉，也就像唐诗宋词，成为朋友的情谊纽带和社会风尚。

诗浓于酒，这就是肖江，见诗生情，谈诗有瘾。我谈起在院学生会、团委创刊《青年园》的故事，谈起广播电台的诗歌朗诵，他更加来劲，仿佛和我一起回到大学时代。他要我一定把我的诗集送他。可惜我回家后翻箱倒柜未能找到。猛然想起似有一捆丢回老家阁楼，也不知是否已被老鼠啃了。

在这个诗歌冬季，肖江却与春天同行，说明春天在他的心里。而当春天从柳条上绽芽，或碰见诗友，春情就从肖江的心里荡漾而出，成为眼波，成为明亮，成为希望，成为纯真的孩童时光。

时光是诗人故里淮河之畔的莲荷与芦苇，水井与光屁股的巴掌。那清纯被季节沧桑成枝丫，更被无情的岁月分割着灰朦朦的世界。春天，真的无法被地球容留？肖江在诗集自写的代前言中有类似的感叹。这是作为一个诗人的情感流露。作为一个资产超百亿的企业集团掌门人，肖江感到了一股强烈的社会责任。

在儿时与现实的纠结中，在心灵的煎熬中，肖江企业进发的一块领地上，一片纯洁揉奶了诗人心地的春水。那是内蒙古敞开的丰硕而原生态的胸怀，高原、草原，河滩、沙滩，山岭、雪岭，托举焕然一新的太阳，温暖着渐渐红润的春天。在这种似乎失落到谷底而又突然翔鹰冲天的兴奋中，肖江驾车沐浴春风，手机信号以诗歌的语言，将他的企业也带入春闹。于是，肖江就对失而复得的春天不离不弃。

看了诗集《与春天同行》，我觉得春天不必回避当今诗人，哪怕先人们已将春天爱够。诗人的笔可以委婉含蓄，也可以直抒胸臆，将春天信手涂抹。无需歌词，只要一种情绪，一些呓语，一个期盼，一道宣言，“它对春天说：/我爱你”（《短歌》）。春天也不必羞涩，大声答应吧，答应诗人的呼唤，以灿烂的笑容，舞动的长发，飞扬的裙裾，答应这样一种呼唤：“呼唤春风/呼唤春雨/呼唤生命/呼唤爱情/呼唤阳光/呼唤希望/”（《长歌》）。

春天，为什么这样引起诗人的心跳？在《关于春天》中我找到了答案：“春天就是我的生命/春天就是我的爱情”。不是物我两忘，而是物我一体，一体化为人生哲学层面的爱情。

诗人的这种将春天内化、外化、更爱化的表达，有不少诗句。且看如何内化：“你的根须遍布我的每个角落”；且看这样外化：“宛如季节的灯塔”。“我多希望/也有一个叫春天的名字/……美丽、青春、激情”（《你有一个叫春天的名字》）；而春天的爱化，诗人从早春的喜欢，到初春的思念，到仲春的情爱，暮春的执意。“和风、细雨、青春、快乐、美丽/都将在这个季节呈现/酷暑、严寒、坎坷、痛苦、疾病/都将在这个季节逃匿”（《恋爱季节》）。这是一种跨越时空和心灵的大爱啊，爱着也被爱着。

我喜欢诗人这样的《心声》：“因为热爱太阳/我才脱去黑色的外衣”。千年诺言，万年挚语，相伴相爱一场，为了自由和真诚。在《春的启示》中，诗人写道“寒冷中孕育立春/没有冷漠/也没有萧条和荒凉”。“春，依旧热情/春，依旧微笑”。它启示“如此年青”的诗人“理解了人生”，“也理解了崇高和精神”。这首诗写于十多年前的2001年春天。在第二年的春天，诗人又写了一首《春天的印象》，铺陈了一系列具象的风花雪雨，甜蜜的童贞与爱情，最后“我问自己/春是什么？//春是心中的期盼/春是最美的梦幻”。化实而虚，常怀希望和美梦，这本身就是空灵的春啊。

因为诗心不老，所以春心常青。但也有迷茫的瞬间。在《飞扬的青春》一诗里，诗人写道：“青春的日子会苍老/青春的心情也会苍老吗？”所以诗人又拿起似乎久违的诗笔，“在春天的风里/记录下青春的轨迹/让青春的日子永远飞扬”。诗人在这本诗集前言里有这样的记载：“当时（指1995年）的我也在做一个抉择，想暂时搁下手中的笔，而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之中。想到这里，我的内心未免有一种惜别的伤感。”

春天、梦幻、爱人，这都是诗人的心花之瓣，永远盛开着芬芳。哪怕《暮色重了》，“我的爱人就在前面/热望在夜色中漾起/长发在风中摇曳//暮色重了/我的梦开始发芽”。发芽，伸枝，展叶，开花，结果，之后诗人在一个寒风之夜与一位微笑品味《果茶》，一种新的味道、新的体验，对比室外“风在流淌/夜色在流淌/为什么/我的心能飞翔？”罢了，罢了，“期盼和希冀”让诗人起身，驾着一匹马，加大油门，向高原走去，又从草原深处向太阳走去。“翻遍了整个冬季之后”，终于在内蒙古锡林郭勒盟相遇春天（《寻找春天》）。这种早春在五月成熟，“绿色发辫”“盛开五彩花朵”（《春天成熟了》）。“我想/抓住春天的衣裙”（《我是一个丢失了春天的孩子》）。

诗人总是积极地面对一切，《向着遥远的北方》，“我依然爱你/亦如往日的激情”。哪怕是雪，也想与之相拥夏季，“爆发出激情的闪电和雷鸣”（《雪问》），多么穿越！

诗人又并非总是积极地面对一切。“走在城市的风中/干涩/冰冷/伴着/莫名的愁绪”，诗人也“痛苦和疲惫”。但那粒深藏春温的种子并未丢失，“我多想/你的风/重新抚过我的每一个日子/让所有的阴郁都变成动人的春曲”（《把信写给远方》），“化作一缕冬日的暖阳”（《我是一颗春天的种子》），“站在雪原里/高昂着头/大声说：/春天/早安”（《早春二月》）。

在春的间隙，与心爱之人相对而坐，在《“知道”茶舍》，品味时间，也诅咒拥挤、浮躁、冷漠和高傲。但诗人是坐不住的，来到郊外原野，大声呼唤爱人。爱人是谁呢？这个在几乎所有诗篇中都婷婷玉立的美人，快点出来。“来吧，爱人/我从心底呼唤你的名字：/春天/春天”（《来吧，爱人》）。哦，原来她就是春天啊。由此，我甚至怀疑，那个在“知道”茶舍与诗人相对而坐的心爱之人，说不定就是春天的幻影。

诗集里还有诸多诗篇直接命题春天。有《春天，我要为你歌唱》、《相遇春天》、《早春的行板》、《名字叫春天的女子》、《我的春天和我的四月》、《春天的四月》、《春天醒了》、《追春的日子》、《春归的节日》、《早春之弦》、《春的履历》、《春的高度》、《春的呼唤》、《春天的声音》、《春天的感觉》、《春使》、《春的童话》、《一个人的春天》、《在春天启航》，而落脚的那篇《与春天同行》，乃至张玉太先生写的编后随想《诗人和春天》，都是以题点春。肖江啊肖江，我看你是肖春江，就像一江春水，终身荡漾，永远流淌。

“和你相守的每一个日子/都激荡着醉人的春情”（《春天，我要为你歌唱》），哪怕“我的心已结满了厚厚的冰凌”，哪怕“已跋涉了千山万水”（《相遇春天》）。

按照春夏秋冬四季，诗集的春季这一辑最后一首《元上都古城》虽然无一“春”字，但就是古城这僵硬的东西，诗人也能感受到城都激情的相拥、炽热的情绪和深情的呢喃。在夏、秋、冬诸辑，诗人也“给热爱夏天的人们/带去感动”，“能再次激情地飞过/在七月的雨中”（《在夏的深处》）。即使如昭君出塞一般，也“请为我唱一首草原的歌/用高亢委婉的长调/请为我敬一碗壮行酒/用浓烈的草原白”（《新出塞曲》），“我背负着信念和勇敢/笑对孤寂和烦忧”（《远行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信念呢？秋辑中的《致九月十九日的夜晚》有这样的诗句：“亲爱的/如果我的生命不老/我就等待你/直到你成为我生命中的风景和歌谣”。就是老了又作何感想？在该辑中的《郁金香和我》一诗的前面，诗人写了千字的说明性的感悟。《从郁金香到秋意阑珊》，谈了中外郁金香文化，谈及秋悟，有这样一句话打动了我：“我终于能在秋意阑珊的季节里平静地接受生命的凋零和陨落，也终于能在秋意盎浓的夕阳呈露出会心的微笑。”这已超然一切童心，这已超然某一种诗心，这是四季如春的秋心。“曾经问你：/这是什么季节/为何我萌发了春天的激情？/你回答：/冬是孕育和想念的季节/当然会萌发春天的激情”（《冬的遐想》）。这就是我读出的诗集四辑、一年四季的味道，似乎和谐成一种味道——春味。

《与春天同行》诗集里也涉及少量重大题材的作品，如写林则徐销烟的《虎门》，改革开放起春的《深圳河》，写国外《巴黎摄影作品展印象》，“聆听一个叫青春的女孩/纯美的声音”，还有写诗人自己兼作经济学者所仰慕的大师亚当斯密的《致逝去的大师》，“光焰依然熊熊燃烧”。总的感觉，都能以小见大，灿烂出肖江之春。

2012年10月断续读记于颠簸车途

附：一首新近所作的朗诵诗

春风（春节文化节目·诗朗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