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绕梁栋 二黄韵味长

潘世东 原创 | 2013-07-26 11:28 | 收藏 | 投票

 余音绕梁栋 二黄韵味长

———汉调二黄在恒口

曾志信

 

    汉调二黄在恒口,真可谓源远流长。应该说远在清乾隆二十五年,安康西路人赖世魁从关中引进了皮影的同时,便就有了道情戏和二黄戏在恒口流传。世代传承,二黄戏在恒口人心中扎了根,开了花,结了果,成了老百姓心中的社戏,恒口的老少爷们、姑嫂婆姨特爱汉调二黄,爱听,爱唱。
对前清时代汉调二黄在恒口的具体班社及其名伶,囿于年龄我无缘知晓,亦无文字记载,故不可考。这里要说的则是民国三十年代活跃在恒口小镇的特为老百姓喜爱的汉剧自乐社。自乐社者,乃由喜爱汉剧的老百姓们自发组建的自找自乐的汉剧班社,班主为恒口大户人家马四老爷马千里其人。说起马千里,恒口老一辈人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是一个生性乐呵的爷们,不仅是自乐社的班主,还是以老街中雕楼划界分为东西二街之西街社火会的 会首,贴钱、出力,为自个找乐也为一街百姓找乐,用今天的话说,活跃小镇文化生活。
    常在自乐社演出的都是小镇商人,农民或自由职业者,亦有名门世家的阔佬遗少。那专事雕塑业的
陈天福先生主唱青衣,不仅扮像秀丽,嗓音也很恬美。一出“抱琵琶”唱得情短、义长,直听得姑嫂婆姨们陪出了不少眼泪;那开西医诊所的张义禄先生主唱须生,小镇观众们皆赞其台架好,举手投足到位,唱腔正,字句皆和板眼,把《辕门斩子》里那个杨六郎唱得心事重重,听得台下爷们随着板眼摇头晃脑;另一须生则为印刷社的李春鲜先生专唱《借东风》、《空城计》、《斩马谡》,人称活孔明,一次上演《铁笼山》,孔明在台上白也念了,唱也唱了,可后台的姜维咋也找不着靠旗,出不了马门,晾台了,气得李老先生把髯口一拔,不唱了,台下看戏的老少爷们直乐得前仰后合笑破肚皮,幽默风趣的恒口人戏谑曰:自乐社新编大戏“孔明拔胡子”;那本为二黄皮影班主的何文涛,虽年逾花甲却工于武老生,在《打渔杀家》里饰肖恩,做工细腻,步法自如,起打一招一式稳准脆紧,把那个强讨渔税银子的教师爷直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看得愣头青们随着锣鼓点卖起嗓门起轰般地大喊打、打、打,打死他个乱收税的;还有那名门世家的阔佬史大老爷的《提赵廉》把个赵廉唱得无可奈何!遗少史洪基的《白门楼》把个吕布唱得哀哀戚戚!让小镇的戏迷们过足了汉调二黄瘾;更有那班主马千里先生工铜锤花脸,在《二进宫》里饰徐彦昭,那作派,那嗓音,倾倒了台下观众而赢得满堂采;此外如卖烧饼的王万春演花旦,卖油条的胡大炮跑龙套等等皆为小镇百姓喜爱。
    这自乐社可是恒口人的骄傲!它不仅活跃了百姓们的文化生活,且为恒口的文化积淀打下了雄厚的基础,使富庶的恒口既有物质生活的富裕与满足,又有精神生活的承传与升华。骄傲的恒口人爱汉调二黄,爱汉剧自乐社,称汉调二黄为咱们的二黄戏,称自乐社为咱们的自乐社。虽然自乐社只能在年节庙会时于东街财神庙戏楼或西街火神庙戏楼上演一些折子戏,但恒口人对此却是百看不厌,因这毕竟是“咱们”的啊!我曾以“自乐社”为题打油曰:
忙罢农工商学事,结社自乐乐一方。
票友欢聚唱大戏,汉调二黄韵道长。
端五中秋九重阳,但逢节日演皮黄。
神庙楼台小天地,百味人生大戏场。
千里义禄扮徐杨,陈氏天福李娘娘。
仗剑守卫王万春,宫闱二进安家邦。
名门世家史大少,老街闲人喜玩票。
戏演一出提赵廉,理髯撩袍马鞭摇。
诸葛帐中呼伯约,姜维靠旗找不着。
千等万等晾了台,拔掉髯口不唱了。
(台下了乐开了锅,哈哈!孔明拔胡子啊!)
    正因恒口人太爱汉调二黄,竟连十一二岁的娃娃也敢排两出本戏演得个不亦乐乎!
这说的是民国三十七年,任职于恒口国民第一小学(恒小)的教师
姚维仁先生,是个喜爱琴棋书画尤喜汉调二黄多才多艺的文化人,由于对汉剧的喜爱,他竟将五、六年级的有汉剧艺术细胞的小学生组织起来,排练了《蝴蝶杯》、《木兰荣归》两出本戏在火神庙戏楼售票演出,轰动了一条老街。为了能买上票看戏,商人们早早歇业闭门,农夫们早早归耕挂锄,闲人们更不用说早早吃罢晚饭即奔向票房门前。这所谓售票,其实一张票也就是一个烧饼钱,为的是给娃娃们演罢戏后加一顿餐罢了,不料这能容纳二三百人的戏场竟满足不了观众的需求,票房门前排起了长龙,那些未买到票的人只好站在席棚外的大街上听。
    我最爱看《蝴蝶杯》那本戏的前三折,各个角色都是同居一条街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十一二岁的大哥哥们,那演卢世宽的是西街的唐志武,演渔翁胡彦的是我家对门的张新勇,那饰田玉川的是我家邻居的王福芳。一折《游龟山》,在龟山脚下骄横暴戾仗势欺人的总督之子卢世宽为抢占娃娃鱼将渔翁胡彦毒打致死,而少年气盛的田玉川路见不平又打死了恶少卢世宽。这紧锣密鼓武打的跳越纵蹿,随绵黏粘,一招一式,被娃娃们表演得极其到位,台下看戏看热闹的愣头青们鼓掌叫好,好不开心;饰胡凤莲的是火神庙戏场紧邻的杨甲昌,一折《藏舟》,直演得哀哀戚戚,缠缠绵绵,令观众随着剧情亦悲亦喜,悲喜交加;东街的刘友明,茅坪乡的赵文惠二人饰江夏县知县田
云山和田夫人,一折《二堂献杯》,但见田云山和田夫人,随着胡凤莲悲凄绵恬的娓娓哭诉,时愁时喜,时惊时乐,当胡凤莲献上蝴蝶杯后,夫人立即扶起凤莲,口称儿媳,乐在眉稍,喜在心怀,田云山也一展紧锁的双眉,计上心来。台下看戏看门道的老先生们随着剧情的发展和小演员们的唱之板眼节奏,起落有章;念之顿挫抑扬,字正腔圆;做之手势身段,象形象意而摇头晃脑,晕晕乎乎。如果说自乐社的马千里、陈天福、张义禄、李春鲜、何文涛等人是恒口百姓心中的汉剧明星,那当年恒口小学这群娃娃则是他们心中的汉剧童星。
    可惜啊!1949年解放后,传统汉剧被视为宣扬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坏戏而加取缔,恒口自乐社解散了,戏箱被销毁了,直到我1954年从安康农校(时在恒口)毕业离开恒口,就再也没有听过这心爱的汉调二黄了。
    时至1955年,我工作在陕西最南端的鸡心岭下镇坪县,一日接到母校同学王治来信告我,安康农校学生自发成立了汉剧团,在恒口又将汉调二黄演得风风火火。
说起我的母校———安康农校,这是由解放前设立在恒口的职业中学(设农艺科、染织科)于1950年改为农业学校的,学校在教学之余也特重视师生间的文艺活动。1950年,为配合土改宣传,该校学生在程达性校长的支持下,由
余经方老师牵头组建“学余剧社”,排出了《血泪仇》、《王秀鸾》两出眉户大戏,不仅在街道火神庙戏楼和财神庙戏楼上演,且应周边乡镇的要求,于大同乡、兴隆乡、新民乡、茅坪乡、高剑乡、梅子铺镇巡回演出,宣传土改,影响颇佳。有诗曰:文化文艺满校园,业余剧社蓓蕾妍。师长经方领头羊,学子芸生充演员。租赋盘剥血泪仇,生产自救王秀鸾。两出眉户走四乡,配合土改搞宣传。其后又排演了《白毛女》、《柳树井》两出歌剧,反响亦好。而今万想不到在我毕业离校后,和我同校共读的师弟师妹们竟在恒口恢复了传统汉剧,组建了安康农校汉剧团,唱起了汉调二黄。据说,起先是五五、五六、五七三个年级的汉剧爱好者如焦家芳,李金柱,张金武,姚凤香,闫铁良,罗洪彦,王崇乾,胡代荫,杨久先,陈天彦,许洪勋,余天惠,刘元辉等人分年级排出了《打渔杀家》、《十八相送》、《打柴劝弟》等折子戏于学校的晚会演出。此后有热心好事且极具组织能力的王治同学和杨联骥同学商议,为使汉调二黄在恒口得以承传和发扬光大,何不干脆组建起安康农校汉剧团,将汉剧再推向社会。年青人心地火热,有了想法和动议便立即联络各年级且一拍即合。两个发起人虽都不会唱汉剧,但酷爱汉剧。脑壳里点子多又有组织协调能力的王治自然成了不是团长的团长,无名有实的团长。患小儿麻痹的杨联骥,虽腿有残疾行动不便,却奔前跑后把内务外勤全包揽了,农校汉剧团就这样在紧锣密鼓中成立了。除上述三折戏外,又排了《刘海戏金蝉》、《打柴劝弟》、《取长沙》、《挑女婿》、《花亭相会》、《藏舟》等戏。两年来在学校操场搭台、在恒河滩上搭台、在火神庙戏楼公演,每每海报一贴出,便轰动恒口一条街,心爱汉剧的恒口百姓又能欣赏多年来久违了的汉调二黄,心中那个熨贴喜乐啊,比吃了人参果还要美气!农校汉剧团汉调二黄的铿锵激越之锣鼓,和谐美妙之丝竹,幽雅昂扬之声腔又萦绕在恒口的大街小巷,飘向周边的村野四乡,使汉调二黄在恒口得以承传和发扬。
    而今这些当年恒口的汉剧明星们,恒口百姓心中的星,除了自乐社的老人们已经作古,其余虽也是年逾古稀的老人,却大都身体硬朗,活得健旺。他们为恒口的汉剧事业作出了贡献,恒口百姓忘不了他们。愿作古之星安息地下,愿健在之星康乐长寿!更愿汉剧之星布满华夏上空,星光闪闪,一片璀灿!
(作者单位:汉滨高中)  

(文中恒口小学演戏的资料为张新勇先生提供,安康农校演戏的资料为王治先生提供,于此特表感谢!)

个人简介
潘世东,二级教授、十堰市政协副主席、湖北省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民主促进会十堰市委主委、汉江师范学院校领导、《汉江师范学院学报》主编、汉江师范学院第一届学术委员会主任、、湖北省跨世纪高层次人才工程人选、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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