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学期(10):“一般均衡”风波

赵峰 原创 | 2013-08-27 09:28 | 收藏 | 投票

上一学期(10):

“一般均衡”风波

说是风波,其实只是死水微澜。经过一年又一年死气沉沉的走过场之后,硕士学位论文答辩能够出现风波应该是可喜的事情。不过,这一次的死水微澜泛起的却是一阵恶臭。

半年前的论文开题时,小华的研究课题就受到严重的质疑。首先是有人严重接受不了他的论题,他所要研究和证明的是关于“一个生产-交换经济中一般均衡存在性”的问题。这个论题的纯理论性质让某些人无法忍受。在某些人的观念里,论文就是发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最关键的是,研究主题要有现实意义,要有政策价值。关于“一般均衡”这样的纯理论东西,对某些人来讲不仅是一种智力上的挑战,甚至是一种侮辱。他们不仅不能理解那些方程式,也拒绝接受那些方程式体现的经济学意义。开题过程中,可怜的小华经受了暴风骤雨般的攻击。是的,那是攻击而不是讨论或者商榷!我大概能够理解小华所要做的工作,理解他所要证明的一般均衡存在性问题的意义,也很欣赏他愿意为纯理论问题下功夫的精神。至少,我相信小华有着大部分随大流的同学所不具备的科学探索精神。我为小华的开题报告作了一些解释,并给予鼓励和支持。

答辩的时候,小华的论文题目改成了“基于一种特殊消费税的生产-交换经济的一般均衡问题研究”,主题还是试图解释某种约束条件下一般均衡的存在性问题。小华对这个问题确实是下了很多功夫的,尤其是在文献方面。他不仅充分阅读了相关领域的权威文献,综合研究和分析处理上达到了一定的水准。说实在话,研究和写作这样一篇论文所需要下的功夫,是复制-粘贴那些八股文的不止百倍。听完小华介绍他的论文,我心里是很满意的。但是我也知道,小华今天免不了又一场暴风雨的洗礼。小华介绍完毕,老教授开始点评。在老教授眼里,这篇论文几乎一无是处。首先是选题没有任何实践价值;其次内容空洞,没有任何现实资料;再次是结论缺乏,没有提出任何政策参考。老教授感概,我们的研究生水平越来越成问题,只会搞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与老教授的恨铁不成钢相比,接着点评的另一位教授的态度几乎就是无法容忍。他说:“这篇论文从头到尾充满着各种公式,符号,我一个公式也看不懂,一个符号也不明白。我不清楚写这样的论文有什么意义?在我看来,论文里充满着各种公式和符号,只是故弄玄虚,没有任何实质意义。”小华尴尬地应对着各种指责,满脸通红,额头冒汗。

最后是我来点评和提问。我说:“首先我们要肯定学生追求科学的精神。这种纯理论研究不仅需要扎实的基本功,还需要毅力和勇气,这是应该给予肯定的。说实在话,那种所谓以现实为导向的研究,不仅简单,而且保险,但是大多没有价值。不仅无助于问题的解释和解决,而且对知识的发展和学生的成长也毫无意义。纯理论的分析确实与现实有一定距离,但并非没有意义。对于经济学理论的发展来讲,一般均衡理论具有基础性的地位,这个问题在小华的文章开头部分已经有了很充分的解释了。一个硕士研究生要在这个领域做出创见,确实存在困难。但这种探索精神值得鼓励。”我相信我的这种态度能够得到大多数老师的认同,同时也会引起某些人的不满和不屑。

在违心地承诺修改并对种种指责表示感谢之后,小华的答辩算是通过了。不过我相信,风波还没有停息。在对一位女生很少用模型和数据的“看得懂”的论文点评时,一位教授借题发挥:“我们现在的学生尤其是经济系的学生的学风真的大成问题。写论文喜欢故弄玄虚,总弄一些稀奇古怪的公式,模型,以显示自己有水平。长方形的面积本来等于长乘宽,非要说成是S等于A乘B,其中S代表面积,A代表长,B代表宽。这不是多余吗?”这话部分是针对我的,对此我真的很无言。

2013-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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