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云岩路绝禅风起
(本章字数:7413)
唐懿宗咸通十年(公元八六九年)前后数天,一场大雪袭来,洞山方圆几百里,冻得空气都好似凝住似的。此时山林全白,鸟兽潜迹,村民们都把自己关闭在屋里,围炉烤火,全然没有往年那热闹的气氛。
“今年开春,天是这么冷,雪是这么大,恐怕鄱阳湖也会冻成冰的。”一位僧人在寮房里说。寮房内烤着炭火,倒是暖乎乎的。因是过年,加上雪大,没有香客上山,大多的僧人都围着火炉烤火。
“烤火也有禅机。”一位年长的僧人坐在床上说,厚厚的袍子裹得只露个头。“当年沩山和尚在百丈,也是像今天这样,只不过那天是早上。当时百丈老和尚走进寮房,见炉火已尽,只有一炉寒灰,就对沩山和尚说:‘你拨一拨,看炉中还有没有火种?’沩山和尚用炭夹拨了一阵,说:‘炭已燃尽,没有火了。’哪知百丈老和尚用炭夹在炉堂中深深地翻了几下,居然夹出了几粒尚未燃尽的炭渣,放到沩山和尚眼前说:‘你说没有火了,这是什么?’沩山和尚因此发悟。只不过祖师们是上根利器,像我们这些人,参了一辈子的禅,读了一辈子的经,却没有个入头之处,可怜啊!”说着说着,那年长的僧人眼眶不禁红了。
这时,一位年轻的僧人说:“你老也不必难过,咱们这洞山道场,在老和尚的调理下,近十年间,也有好几十号人出了头,如云居和尚(道膺)、义存、本寂这样的师兄也有十来位。老的如当年密师伯,也是到了七八十岁才最终了手的。义存师兄也是四十好几岁才见道,年纪并不比你小多少。你老懦弱,如果能勇决一些,敢于常在老和尚面前打禅机,老和尚手段非常,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有惊喜的。”
僧众们正七嘴八舌,谈论洞山道场内外修行之事,忽闻禅堂禅板敲响,知是老和尚上堂,于是纷纷起身,向禅堂走去。
待僧众坐定,侍者才引洞山入座。沉默了好一阵子,洞山才开口说:“各位兄弟,今天是元旦佳日,虽是天寒地冻,也不能稍稍松懈了修行。本山自咸通元年开山,到现在已进入第十个年头,老僧自觉力菲能薄,未能让各位早登大道,速成正果,未免心里惭愧。这都是由于老僧平时疏懒于事,任各位放任自流的缘故。近日来我仔细揣摩了百丈老和尚所立清规,也给本山立一规戒,请诸位议议。如果没有意见,就应当互激互励,相互督促。”说完,就叫侍者将那规戒张贴在禅堂壁上。众人看时,见上面写的是:
作为一名出家学佛的僧人,应当有见道解脱这一高尚的目标。要断绝对尘世的攀缘心,要甘于澹泊和清苦。既已割断了父母家庭的恩爱,又舍弃了君臣间的礼仪,剃光了头发,穿上了僧衣,持净巾,捧钵盂,走上了远离红尘的道路,登上了成佛作祖的阶梯,就应使自己精神和行为的操守,洁白如霜,清净如雪。这样,神龙就会钦仰崇敬,鬼魅也会归依降伏。
若能如此专心致志,方能报佛深恩。父母及族人,也会荣霑利益。岂容许私交门徒,追聚朋友,不务正业!也不可专事笔砚,驰骋文章,去追名逐利。若不谨守戒律,就会丧失出家人应具的威仪。须知修行为克己断欲之道,破戒乃自恣纵欲之行。克己难,纵欲易。若贪一世之安逸,即陷万劫之艰辛。出家人行为如果这样,还会是释迦佛的法子吗?
僧众原以为这规戒必定苛严,哪知不过是一些规劝之语,顿时放下心来。僧众们除少许沙弥外,都已禀受过比丘大戒,那二百五十条戒律,何等细致严密,将身、口、意三业活动,无不规范于其中,哪里像洞山这一规戒,仅为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而已。
洞山见僧众尚不在意,说:“老僧这规戒,自然不能与比丘大戒相比。你们多是受过大戒之人,我又何须重复大戒的内容。我这规戒,只重在两点,都与参禅相应。其一,出家人应当走超凡脱俗的道路,登入圣成佛的阶梯,这是勉励你们向最高境界修行的意思;其二,不允许结托门徒,结朋聚友,舞文弄墨,以会写几句文而自鸣得意,这是参禅的大忌。你们切须留意,不要小看了它。”洞山见众人安静下来,又吟了首自戒偈:
不求名利不求荣,只么随缘度此生。
三寸气消谁是主?百年身后谩虚名。
衣裳破后重重补,粮食无时旋旋营。
一个幻躯能几日,为他间事长无明。
二月十五,洞山上堂,对僧众们说道:“万法皆为缘起。缘起即来,缘尽即去。老僧住持此山十年,如今缘分将尽。你们有话便问,不要等来日了。”
洞山这句话一说出,僧众们个个大惊失色,心想,老和尚今年刚好六十二岁,虚岁也不过六十有三,身体十分健朗,又未见有病,今天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想本门祖师,石头和尚住世九十有一,药山和尚住世八十有四,丹霞和尚八十有八,云岩和尚住世虽仅为六十,但身体一直病弱。洞山为什么有远行的预感呢?众人都不敢相信。但大家深知,老和尚从不打诳语,既然说走,很可能说走便走了。众人心思一乱,谁还有心站出来问话?
洞山见无人问话,就唤出一个沙弥上前,说:“你可去云居山一趟,传话给云居和尚。云居和尚如果问我身体怎么样,你就对他说‘云岩之路难以相续,将依次断绝了。’但你说这句话时,要离他远些,当心他打你。”
那沙弥领旨而去,走了两日,到了云居山,道膺和尚此时已有五百僧众,正在堂上说法,见知客师报洞山有人传信,急命进来。沙弥刚一入内,道膺和尚就问:“洞山近日身体可好?”
沙弥心里一惊,想:“老和尚近来与他毫无联系,怎么就知道他会问这样的话?”不禁躬身答道:“启禀和尚,云岩之路难以相续,将依次断绝了。”沙弥待说完便往后退,哪知他语音未毕,道膺和尚早跳下禅床,那棒子也同时落到了他的身上。这一棒把那沙弥打呆了,竟不知应当说个什么。
道膺和尚对僧众说:“当年我在洞山,一次锄草时,不慎误杀蚯蚓,老和尚说:‘这个死鬼!’我说:‘他不死。’老和尚说:‘二祖大师当年到邺都(今河北省临漳县),又是怎么回事呢?’当时我竟无言以对。今日老和尚说:‘云岩之路难以相续,将依次断绝了。’诸位能不能为此下一转语?”
僧众们心里想道:“‘云岩路一个接一个地断绝了。’这实在是不吉利的话,莫非洞山老和尚要走了?云岩祖师的禅法如今在洞山,洞山之下,尚有云居、曹山等,为什么说‘云岩路一个接一个地断绝了’?”
这时有一僧人站了出来,说:“自从达摩西来,六代祖师相承,直到如今,枝叶实繁,为什么说一个接一个地断绝了?”
道膺和尚说:“照你的看法,禅灯早已熄尽。不对,再说说看!”
这时,又有一僧站出来说:“云岩路没有断绝!”
道膺和尚说:“可怜,我这云居山,竟养了许多废物,连话也不会说。”
一位僧人不平地说:“我们都是废物,和尚又怎么说?”
道膺和尚说:“如果要我说,就说:‘恭喜和尚了。’”
后南宋绝象鉴禅师有诗颂“云岩路绝”曰:
洞山有路透云岩,绝处教通到者难。
拄杖头边开活路,方知不隔一毫端。
二月二十四日,洞山已经公开示疾,让弟子们去操办后事,自己则端坐方丈,对往来参学者作最后的提持。
有一僧人久慕洞山道场,千里迢迢赶来参学,刚一上山,就听到洞山将要归寂,心中非常着急,背包也未解下,便直造方丈。
洞山见他匆匆赶来,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僧说:“弟子没有名字。”
洞山说:“好一个无名,哪一个是你的主人公?”
那僧说:“清楚明白得很。”
洞山又问:“你什么地方清楚明白?”
那僧说:“心里清楚明白,心外也清楚明白。”
洞山叹了叹气,说:“苦啊!苦啊!现在的人,大多这样,只认得驴前马后的仆役,并把它当作了自己。宾中主尚且分不出来,又怎么能明辨那主中主呢?”
那僧问:“承蒙师父所言,什么是主中主?”
洞山说:“这怎么能由我来说呢?还是兄弟你自己去体认,自己去说吧。”
那僧说:“弟子即使说了,也不过是宾中主。至于主中主么,还是请师父说。”
洞山又叹了叹气,说:“如果要说,也并不难啊!若要打成一片,才是真正的难啊!”说完,洞山口诵一偈,赠与那“无名”之僧,偈曰:
甚嗟今时学道流,千千万万认门头。
恰似入京朝圣主,只到潼关便即休。
后来那僧疑惑这则公案,又到曹山,参叩本寂禅师,问:“洞山道场宣讲五位宾主,不知五位对宾时怎样?”
本寂禅师问他:“兄弟,你现在居于哪一位呢?”
那僧说:“弟子从偏位中来,请师父向正位中接。”
本寂禅师说:“若要如此,我是不敢接的了。”
那僧又问:“师父为什么不接呢?”
本寂禅师说:“我若如此接你,还不落入偏位中去么?”
本寂禅师见那僧悟缘已至,又问他:“如果不接,是对宾?还是不对宾?”
那僧大悟,说:“即使是不接,也早是对宾了也。”
本寂禅师说:“的确如此,你不虚此行。”
洞山示疾后第五天,僧众们一早便到方丈,为老和尚请安,并恳请留世缓行。
洞山说:“在家的贤者,最忌身为酒色财气所累;而出家的人,则更忌身为名累。老僧住山不过十年,而天下知名,心中实在不安。”
见僧众俱沉默不语,洞山又说:“我有这闲名在世,诸位中有能为我除掉的么?”众僧面面相觑,不知应对。
这时一位新近出家的小沙弥站了出来,向洞山礼拜后,说:“弟子刚到这里,还不知堂上大和尚之名,今请问和尚法号。”
洞山大喜,说:“我这闲名,终被这小兄弟抹去了。”
后来道膺和尚知道此事后,说:“洞山如果有闲名,即非我的老师。”
本寂禅师却说:“什么个闲名,洞山老和尚,可是从古至今,没人认得的啊!”
第六天,正当三月初一,僧众们仍一大早便来到方丈,向洞山请安。有一主事僧问道:“师父如今四大违和,还有不病的吗?”
洞山说:“老僧虽然有病,但其中实在有不病的。”
主事僧问:“那个不病的还来探视师父吗?”
洞山说:“是老僧看他有分。”
主事僧又问:“不知师父是如何看他的呢?”
洞山说:“老僧看他时,不见他有病。”
洞山又问主事僧:“如果离开这百多斤的壳漏子,你当在什么地方与老僧相见呢?”那主事僧竟回答不出。
洞山转问僧众:“四年前德山老和尚圆寂的情境你们知晓吗?”当年德山老和尚圆寂前,也曾有人如此问德山:“师父违和,还有不病的吗?”
德山和尚说:“当然有不病的喽!”
那人又问:“如何是不病的呢?”
德山和尚大声呻吟说:“啊哟,啊哟,难受死了,痛死我了,啊哟!”
那人见此情形,茫然不解。德山和尚又说:“扪空击响,劳汝精神,梦觉觉非,竟有何事?”说毕,便安然坐化。
对诸山长老圆寂的逸闻趣事,作为禅修悟道的一部分,僧众们时时有所听闻,并经常相互讨论,岂有不知之理。现在听师父发问,大家纷纷点了点头。洞山又问:“两年前临济老和尚圆寂时的情境,你们也知晓吗?”僧众们又点了点头。
临济义玄禅师示灭时,曾说偈曰:
沿流不止问如何?真照无边说似他。
离名离相人不禀,吹毛用了急须磨。
义玄禅师说了此偈,对僧众说:“老僧灭度之后,你们不得灭却我正法眼藏。”
他的弟子慧然说:“谁敢灭却和尚的正法眼藏!”
义玄禅师问他:“如以后有人问起来,你又向他说什么呢?”
慧然便大喝一声。
义玄禅师说:“谁知老僧正法眼藏,竟被这瞎驴灭却!”说毕,端坐而去。
洞山说:“前贤往哲,于生死路上,俱说得清、道得明,从不拖泥带水。只如德山临济二位尊宿,一个棒,一个喝,横行天下,无人敢撄其锋。我这洞上宗旨,却是曲折回互,讲的是宾主五位,为诸位留有不少家当,自可好好享用。若有不明,可上云居、曹山参问。”
这时,有一僧站了出来,说:“师父决计要走,我等又大事未明,不知此时能不能请师父略加开示。”
洞山说:“我前几日就已传话,教你们有疑便问,是你们心意痴迷,错过了这几日的时光。也罢,如今老僧仍许你们一一问来。”
“十二时中,将何以奉献?”那僧忙将修行紧要之处问出。
“应心中无物。”洞山答得极为简练。
那僧又问:“虚空与非虚空,到底相似不相似?”
洞山说:“说相似也行,说不相似也行。”
那僧问:“什么是相似?”
洞山说:“唯有目前。”
那僧又问:“什么是不相似?”
洞山说:“不是目前。”
那僧又问:“返本还源时如何?”
洞山说:“犹如一片雪花,从天上降下,仅毫发大小,若有一物挂着,便落不了地。”
那僧于言下有省,礼拜说:“谢师父开示,弟子现在知道十二时中如何用功了。”
洞山又对僧众说:“此次一别,当不再来。老僧还有一偈,留给诸位好好用功吧!”于是说偈曰:
学者恒沙无一悟,过在寻他舌头路。
欲得忘形泯踪迹,努力殷勤空里步。
此偈念毕,僧众中有不少人从中得到了启悟。洞山见诸事料理已毕,便命人给自己剃发,然后沐浴、披衣,端坐在禅床之上,顿时圆寂。
此时洞山寺内,钟鼓齐鸣。僧众不舍恩师,个个捶胸顿足,悲号恸哭,从上午直哭到下午,突然,洞山睁开眼来,倒把守候的僧人吓了一大跳,说:“师父,师父,是您老人家吗?您老不是走了吗?”
洞山说:“山里这样昏闹,叫老僧如何走得放心,快将那些哭闹的叫来,我有话说。”
侍者传令下去,僧众得知老和尚又回来了,一个个欢喜不尽,都说道:“去后能来,实在是不可思议之事。西天中土,千万修行人中也唯此一例。”于是争先恐后,聚集到方丈。
洞山见大众集聚,徐徐说道:“老僧多次说过,出家人应心不附物,才是真正的修行。如劳生惜死,哪有半分修行人的气味。生死事虽大,也原本自然之事。如果不在其中用功,徒自哀悲,又有何益?”
洞山又问:“主事僧还在吗?”
主事僧急忙上前,给洞山顶礼。洞山见他也泪流满面,如丧考妣,说:“你是当家之人,尚且如此,何况大众,真是愚痴之极!你且去,为全山僧众办一堂愚痴斋,为大家消一消愚痴之业。斋事一毕,我就走了。”
僧众见洞山去后又来,本来极为欢喜,今见办完愚痴斋就走,心里又极不愿意。借故食具不备,还须添制,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三月初七,才将这愚痴斋办好。洞山也走出方丈,同全山僧众并地方施主一共用斋。
斋毕,洞山告诉僧众:“出家人本来不应有世俗的牵累,命终临行之时,切勿喧闹,否则就会扰乱了修行者的正念。”说完,便回到了方丈,端坐而去。这一去,就不再归来了。
北宋曹洞宗泐潭惟照禅师因洞山圆寂,深悟“三渗漏”旨诀,有诗赞曰:
天下溪山绝胜幽,谁能把手共同游?
回头忽闻杜鹃语,笑指白云归去休。
第二天,僧众方将洞山装龛,并再留七日。到第七日上,道膺、义存、本寂、道全等弟子恰好赶到,僧众共推道全接任住持,主持追荐法会,由道膺和尚举火。
黄昏举火之时,全山千余僧众肃立,默默地看着已放入化人窑中的洞山。透过龛窗,尚可见洞山面容如生,清癯的脸上尚留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要来即来,要去就去。熊耳山上,有甚密意。洞山老人,如今无气。无影林中,断绝消息。只如这一把火将烧向何处?偈曰:
刹刹尘尘处处谈,不劳弹指善财参。
空生也解通消息,花雨岩前鸟不衔。
“只是如如寂灭,最是无情,一句道来,古今现成。想知是什么现成吗?——也知不费娘生舌,岩桂庭花善举扬。咄!”
道膺和尚说毕,用竹竿将引火球向窑底一送,一团烈焰立即从窑底腾空而起。僧众们不忍卒看,纷纷闭上了眼,心中默默地念佛。
这烟焰飞得如此之高,以至高过了洞山山巅,在夜空中越发明亮起来,竟与银河连成了一片。僧众们哪里看过如此奇观,肃静的场面顿时喧闹起来。
“不知老和尚是上兜率天,还是归于净土?”一僧默默地说。
“老和尚不会如南泉和尚那样,在山下变头水牯头吧?”另一位僧人这样说。
“往者往矣,这些问题,过些日子去问接任住持吧。”又有僧人打断了他们的言谈。
洞山圆寂的消息,经洪州刺史上报给朝廷。懿宗皇帝久闻洞山道风,特敕旨谥洞山为悟本禅师,塔号为慧觉。洞山火化得舍利无数,一并用净瓶盛了,待慧觉塔起建之时,供入塔内。
洞山圆寂后,其法嗣弟子见于史传记载者约有二十八人,次第如下:
道膺禅师,住江西云居山。
本寂禅师,住江西曹山。
道全禅师,为洞山第二代住持。
居遁禅师,住湖南龙牙山。
匡仁禅师,住江西疏山。
怀虔禅师,为洞山第三代住持。
本仁禅师,住江西白水寺。
道儒禅师,住洛阳白马寺。
体静禅师,住长安华严寺。
普满禅师,住江西九峰山。
通禅师,住成都北院。
蚬子和尚,浪迹江湖,不知处所。
道幽禅师,住浙江台州幽棲寺。
休静禅师,住成都昭觉寺。
乾峰和尚,住越州乾峰。
禾山和尚,住江西禾山。
文邃禅师,住江西钦山。
通玄禅师,住江西九峰山。
咸启禅师,住台州天童寺。
宝盖山和尚,住湖南宝盖山。
此为有言语事迹记载者,仅余其名的尚有多人。
南宋越山晦岩昭禅师,曾编撰《人天眼目》一书,将禅门历代韵唱五宗七家之纲宗偈颂,归类精选于其中,其“曹洞门庭”一赋,可作曹洞宗之纲要一览,其赋云:
曹洞宗者,家风细密,言行相应。随机利物,就语接人。看他来处,忽有偏中认正者,忽有正中认偏者,忽有兼带。忽同忽异,示以偏正五位,四宾主,功勋五位,君臣五位,王子五位,内外绍等事。偏正五位者,正中偏者,体起用也;偏中正者,用归体也;兼中至,体用并至也;兼中利,体用俱泯也。四宾主不同于临济,主中宾,体中用也;宾中主,用中体也;宾中宾,用中用,头上安头也;主中主,物我双忘,人法俱泯,不涉正偏位也。功勋五位者,明参学功位至无功位也。君臣五位者,明有为无为也。王子五位者,明内绍本自圆成,外绍有终有始也。大约曹洞家风,不过体用、偏正、宾主,以明向上一路。要见曹洞么?佛祖未生空劫外,正偏不落有无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