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槽记

刚搬入新家的时候，女儿就嚷着要买个石槽回来，养鱼、睡莲。我也动了心，想想家里买的这些复古的家具，还有女儿特别喜爱古典之美的趣味，弄个老石槽摆在客厅或阳台，养几条小鱼，种一株睡莲，闲来无事，看看，养眼，也养心。到网上看看，几百元一个倒是能接受，只是这么大个头，怎么弄回家是个问题。思想一懒，也就搁下来了。

今年五一节，开车回乡下老家看老母亲，三叔三婶中午一起吃饭。无意间，我问三叔，现在还能不能找到过去喂猪用的石槽？几乎全家十几口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那破玩艺儿有什么用？我说明了用途，大家出于礼貌没笑话我，但我看得出，年轻的侄子侄媳们会觉得他们叔叔太没品味了。可能是吧，其实我以前真的不喜欢养鱼弄花之类，而且搬家之初，就有朋友力劝我买个大鱼缸，放在我近四十个平方的客厅里，养些热带鱼。我不喜欢。更何况，我也实在少了些必要的耐心和细心。

三叔没有像其他家人一样，听过后就当作笑话听过了。他告诉我，他现在住着的我们家老宅荒废的老院子里还真的有一个。于里，刚刚吃完饭，兴奋的我和女儿妻子就迫不及待地开车带上三叔三婶直奔老宅。在长满了荒草的废弃猪圈旁，还真的有一个被土几乎埋进地下的石槽在。六十岁的三叔三下两下，就把石槽从土里给弄了出来，然后三婶找来粗绳，我们合力把石槽抬出来，直至装进我那个本就不算太大的后备箱里。可惜的是，这个石槽最终还是没能进入我的家门：我本打算请一个熟人帮忙做个架子，免得时间长了石槽渗水，坏了我家的木地板。可是，这个熟人把石槽拉走后，就一直没了音讯，打电话也不接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多问，算了吧。

好在世上的事儿，就怕用了心。前一段，与一位老家在南部山区的同学聊天，问他能不能在老家找一个石槽给我。很快，他说他弟弟帮他找到了，而且还不止一个。为防夜长梦多，周末的时候，我就拽上同学去南部山区，把石槽给运回来了。这个石槽比我上次那个大，而且，品相也好很多。这次有了上次的教训，也不做什么架子了，直接放在我家的阳台上。而且，把好几个月前也是这位同学送给我女儿的睡莲放在石槽里，随即，差遣在家闲得无聊的女儿到小区门口的市场里买了几条小鱼回来。

这几天，我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儿，就是到阳台上欣赏我的老石槽。看鱼儿在睡莲的茎叶之间来回穿梭，盼着睡莲的叶子再快一些肥壮起来，也看倒映在石槽里的秋日天空。晚上睡前我也去看，早晨起床后还是去看，饭后没事儿，干脆坐在石槽旁的藤椅里，点一支烟，静静地与那些看那些鱼儿寻食，或瞎逛。以至妻子开我玩笑：你有病了……看来是。无聊，有时候确实是一种病，可是，我现在觉得，这是一种不需要治疗的病。而且，我得意于目前的这种病态。

有时候，人需要生某种病，好来医治生活里的另外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