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暖一家亲

党双忍 原创 | 2015-05-25 09:13 | 收藏 | 投票

  这是我家老寿星长外孙女的女儿王雪梅的文章。雪梅与老爷的接触不是太多,交流也少。但雪梅是一个好学、勤奋、细心的孩子,也是一个运气不错的孩子。她先以最后名次考入西安工业大学,后以最后名次考上公务员,现在是一名税务干部。雪梅从外婆言行中学得了孝行,在老爷100岁生日来临之际,写作了《孝暖一家亲》一文。

  外婆的父亲,妈妈的外爷,我的太爷爷,今年已是“百岁人瑞”。查了一下资料,汉戴圣《礼记·曲记篇》记载:“人生十年曰幼,学;二十曰弱,冠;三十曰壮,有室……八十曰耄,九十曰耋,百年曰期,颐。”意思是,人生以百年为期,称百岁为“期颐之年”。难怪太爷爷总是给人说:“这辈子算是活到头了!”

  在我所认识的人中,太爷爷是最高寿的一位。平时,我们习惯将太爷爷叫老爷。与我同辈的婉儿,生长在老爷身边。老爷特别喜欢听婉儿扯着嗓子喊“老爷…”。婉儿大声喊完“老爷…”,老爷一定会哈哈大笑,笑的合不拢嘴,然后大声答应道:哎…!

  我是老爷重孙辈中最大的孩子。从小到大,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爸爸、妈妈就会带着我去看望老爷。有时候,我也会随外婆去见老爷。

  我与老爷的交流不多。在我的印象里,大多数时候,老爷坐在那个似乎和他一样沧桑的藤椅上,要么是在思考着什么,要么是闭目养神,要么是凝望远方,很安静,也很神秘。沧桑百年,老爷像是一本墨香十足的古书,总有让人读不完的故事,品不完的哲理!

  我对老爷的了解,多数来自外婆。在老爷的六个子女中,外婆是老大,是长女。外婆,老姨,老舅,个个是我尊敬和亲近的人。老爷的故事,老爷的传奇,多隐藏在他们身上,并透过他们的言行,让我成为了老爷的崇拜者!

  在我心目中,外婆已算是历尽世事的沧桑老人。特别是去年一场大病之后,老人形象更加明显。因此,我很难想象,外婆的父亲,这个跨越了一个世纪的老人,又会经历怎样的故事?这故事,又开创出了怎样的人生境界?

  古稀之年的外婆,会常常想起老爷,回忆老爷往日旧事,时不时泪眼婆娑……。外婆心疼老爷,为老爷健康担心。一旦老爷身体稍有不适,外婆便忧心忡忡,茶饭不香,责备自己不能陪伴左右。我妈妈在镇上经营茶叶店,外婆与外公经营农资店。母女连心,妈妈与外婆常相伴相随,我也就与外婆相处的时间比较久。外婆的心思我知道,一片孝心,却因眼疾、腿疾折磨,心里很是内疚。记得在老爷过九十八岁大寿时,三老舅问外婆:给寿星拜大寿,子孙要磕头,你的身体受得住吗?外婆说,就是再疼,这头也要磕,你看着,磕头我带头!

  妈妈是外婆的“小棉袄”,我也是外婆的“小棉袄”。每每看到外婆因自责、内疚而潸然泪下,我就宽慰外婆:“奶,你现在已经很幸福了,至少和同龄的人相比,老爷健在,你现在还可以回娘家,还可以痛快的喊上一声‘大,女子回来了’,而这在别人眼里,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一个遥远的回忆!”听到这样的话,外婆的泪水更是不止了。但是,看得出,夹着泪,她的嘴角还有笑容。

  外婆是孝顺的女儿。或许因为她是长女,她一直主动在行孝上走在前,做表率。每年春节,外婆可以不给自己置办新行头,却总也忘不了给老爷买新衣裳。去年,我陪着外婆给老爷买衣服,集市人来人往,外婆一瘸一拐,从北头一直走到南头,一家一家看样式、问尺寸,讨价还价。因腿痛而行走吃力,中间坐下来歇好几回。终于买下一件称心的衣服,她高兴的像个孩子:“完成任务!给我老大把新年衣服买下啦!”,继而,又将衣服爱惜的摸一摸、看一看,自言自语道:“虽然不贵,但这是做女儿的一片心意!”至此,外婆用行动向我展示了孝敬的道理:是心意,更是责任!

  外婆也到了享受子孙行孝的年龄。逢年过节,妈妈、舅舅和小姨也给外婆买来好东西,以示孝敬。其中,外婆觉得好的,她舍不得自己用或者自己吃,一定会拿去孝敬自己的父亲。有时,妈妈责备外婆,外婆就会说:“你们孝敬父母,我孝敬老大,我做了与你们同样的事情!”有一次,我们几个孙子想喝外婆柜子里的牛奶,但被外婆拒绝了。原因是:“那是特仑苏,好奶,留着给你老爷的。”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爷是外婆眼里的“宝”。在热闹的聚会中,当来宾们沉浸在欢愉之中时,外婆的注意力却一直在老爷身上 ——看他需不需要什么?看他是不是被吵累了,需要休息清静?总想着为老爷力所能及做点什么!

  同样的孝心,不一样的孝行。三老舅在西安工作,一遇节假,便回家陪老父亲。近两年来,老爷的腿脚力气小多了,走得慢,走不远,出门需要借助轮椅。而老爷喜欢户外,总想在外面转转。三老舅一有空,就推着老爷出去,漫步田野,晒晒太阳,转转村巷,看看街坊。三老舅喜欢给老爷拍照,用精彩照片留住寿星生活的美丽瞬间。别人在朋友圈晒儿子、晒孙子,三老舅在朋友圈晒“老子”。三老舅喜欢文字,用文字记录老爷的人生,揭示长寿之道,启迪晚辈后世。去年,三老舅想着让老爷将家训写下:“诚心待人,善心结缘,宽心处世,开心传家。”因老爷臂力不及,一次写不了这么多字,只写了“百年佰秀”四个字。老爷不是书法家,但书法家却评价说是“宝刀”。三老舅就请人将“百年佰秀”四个字镌刻在一块大石头上,留以纪念。

  三老舅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我都特别理解。他常年工作在外,不能常陪伴父亲。三老舅曾写文章说,我大老舅是“首席孝子”,大老妗子是“首席副孝子”。农村有人说,这是“戴二尺五”,也就是“戴高帽子”。而三老舅说,这是心里话,说的是事实,是真实情况。他解释:大老舅、大老妗子处在孝敬老爷的“第一线”,一日三餐,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且从无怨言,不仅是姊妹六人中的“首席孝子”,也堪称孝子中的“典范”。老爷长寿,“首席孝子”居功至伟。三老舅说他自己做不了“全日孝子”,只能尽力做好“节日孝子”;他做不了“首席孝子”,但可以为“首席孝子”做后盾,支持“首席孝子”将孝行做到极致!

  在老爷九十五岁寿庆时,三老舅在致辞中说:老爷一生最大的成就是成功地培养了六个走得端、行得正,乐观面对人生的子女。的确,在点点滴滴的生活中,老爷的每位儿女,都在力尽所能,尽自己的孝心。老爷的付出,得到了回报。现在,外婆家、老姨家、老舅家,都能看到老爷的照片,而且一定是挂在最显眼的地方,那也是儿女心中最牵绊的地方。老爷,已然成为了家族兴旺的重要精神支撑。

  这个大家族,每年有两个重大节日:一个是过年,另一个就是老爷过寿,而老爷过寿又比过年要热闹和喜庆的多!老爷大寿之前的几个月,亲人们就开始为大寿做准备:有的策划大寿流程、有的定制老爷大寿的穿戴、有的订蛋糕、订饭庄……。这几年,重孙辈加速了添丁加口,就连这些“小屁孩”们都摩拳擦掌期待美味的多层蛋糕……。

  大寿当天,子孙汇聚一堂,穿戴一新,喜气洋洋。大人们嘘寒问暖,又说又笑,小孩子叽叽喳喳,跑前跑后。等到午时,亲人到齐,拜寿仪式就拉开了序幕。在德高望重的人主持下,孝子贤孙磕头作揖齐拜寿。老爷穿着寿服,坐在高堂,五十多位孝子贤孙跪满大堂,向老爷三叩九拜。跪拜是最高礼节,孝子贤孙把最真诚的祝福送给老爷。外婆咬牙忍痛,身体弯着最深,不打半分折扣。平时调皮捣蛋的小家伙们,也都认真起来,无比虔诚。那种场面,让人动容。集体拜寿结束后,就开始分小家庭拜寿,这时子孙们都为老爷送上了一个个大红礼包。老爷万般慈爱的看着子孙们,露出开怀的笑,嘴里不停说着:“好娃,好娃!”

  拜寿仪式结束后,全家人热热闹闹的分享寿宴。宴席开始前,还有一个重要步骤,那就是唱“生日快乐”歌,分蛋糕!这时候,小孩子们最开心,因为那比他们个头还高的蛋糕,意味着可以尽饱吃了。三四十个子孙,前呼后拥,大唱“生日快乐”,将蛋糕车缓缓的推向老爷身边。那一瞬间,让我感觉此刻的这首歌,比任何时候都浪漫而真诚。那跳动的蜡烛,就是子孙对老爷炙热的爱;那甜甜的蛋糕,就是老爷庇佑下儿孙们的幸福味道;蜡烛熄灭的那一刻,子孙们心中许下一个共同的愿望:愿老寿星福寿安康!

  眼前,一幕幕动人的场景,一张张真诚的笑脸,让我明白:什么是孝,什么是家庭和睦,什么又是天伦之乐!答案就在外婆深沉的眼泪里,在老舅深情的文字里,在子孙们点滴的孝行孝举里!

  家族也是一所学校,大家庭就是一所大学校。在老爷这个大家庭,我学到的不少,也还有不少要学习。有时候,我还会为要不要将比自己小的丫头叫“姑姑”而苦恼;有时候,又会因听不懂大人们谈论“噎楼”、“差不多先生”、“挑苦蓿菜的”、“晃杆子”、“老宽”、“妖精罐罐”等这样的典故而疑惑,但是,我已经懂得了一样最珍贵的东西——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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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简介
党双忍,生态文化学者、经济学教授。西北农林科技大学毕业。现任省人大常委会委员、省人大环资委副主任委员,曾任陕西省林业局局长。先后在省农业厅,宝鸡市委、市政府任职。出版《秦岭简史》《中国秦岭》《林政之变》《中国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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