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跋涉（5）：
沱沱河
2015年7月9日。
中午时分，列车广播说，我们就要经过沱沱河了。
以前看电视节目，多次看到过沱沱河。它就是这个样子，就像滩涂上的潜流，若隐若现，若有似无。它是那样的纤弱和娇稚，那样的不起眼和不壮观。似乎一阵风就可以将它吹走，一片砂就可以将它掩埋。也许一阵暴雨可以使它肆虐，也许一阵暴晒可以使它消逝。可是，它是我们母亲河的源头，它是长江的起点。每个中国人都会有长江情结的，它不仅关乎我们的历史，关乎我们的生存，关乎整个中国乃至世界的环境。可是长江源头的沱沱河，居然就是这样的孱弱而可怜。
据说沱沱河源头的冰川在加速消融，因为全球气候变暖的缘故；据说沱沱河流域污染在加剧，因为旅游及其他经济活动的结果。在铁路桥不远处，似乎有一个市镇在兴起，那里有一排排现代建筑，或许是加油站，还有停车场，还有旅馆和饭店。它们就在沱沱河一侧，每天都在向沱沱河排放着污水，抛洒着垃圾。成为这些现代建筑和现代生活方式的污染排放场的，是沱沱河，是我们母亲河的源头。沱沱河被污染了，我们的母亲河也就被污染了。我们想象中洁净的长江，从它的源头就不洁净了。
市场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建构力量。有了市场，人类几乎无所不能，无所不达。可以想象，正是借助于市场力量，任何高山和草甸，任何荒原和冰川，都可以被征服，都能创造出盈利。即使是沱沱河，即使是昆仑山，即使是珠穆朗玛峰，只要市场在发挥作用，盈利机会就会出现，人类的征服就不能阻挡。但是，市场同时也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为巨大的毁灭力量。市场为自己开辟盈利道路的过程，也就是破坏自然毁坏资源的过程。当市场的力量将人类的足迹送到珠穆朗玛峰的时候，当市场的力量在沱沱河源头建筑起一座座现代化建筑的时候，自然消退了。
在这个生产力巨大发展的时代，人类有理由对自己充分自信。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但人类的这种自信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一种僭妄。无论人类征服自然的能力如何强大，自然是无法征服的。人类的存在和发展始终要以自然为基础。当人类盲目自信地大规模向自然开战的时候，人类毁灭的钟声已被自己敲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