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达报道失实事件:不要被“消息树”支使得像狗一样

陶勇 原创 | 2016-01-29 09:51 | 收藏 | 投票

20146月被万达集团以2.65亿欧元价格从西班牙国家银行手中收购的西班牙马德里地标“西班牙大厦”因“万达要拆、西班牙人不让”的风波,已在网络传闻的风口浪尖上颠簸了好些日子,日前曾有传闻称万达老板王健林因无法达到初衷而有意转让,118日国内某传媒网及其微博公共号突然爆料,称王健林怒斥马德里市政府在与万达谈判过程中“像对待狗一样对待我”,消息传出后登时引发轰动和广泛传播,并招致针锋相对的热议、甚至激烈争吵。

然而更戏剧性的一幕发生在数小时后:万达集团随即发表正式声明,称新闻“严重失实”,表示“不存在报道中提到的与马德里市政府的谈判、王健林董事长更不可能发表如此言论”,称万达西班牙大厦项目“正在重新评估”。

对此当事传媒网稍晚给出原文链接,称“不背锅”,但并未能扭转公众对此事的观感。

从链接可知,的确有西班牙媒体报道此事,并使用了前述“王健林讲话”的措辞,但文章本身是一篇旨在探讨项目存废利弊的评论文章(文章略倾向于支持万达项目,理由是重建后会保留文物特色部分,且可创造6200个就业机会),而非原始报道,将评论中的论据当作传媒客观报道来使用,等于将二手消息再“回锅”变成三手的,又当成新闻提供给国内读者。

更有甚者,这件事当事主体——万达及其领导人王健林就在中国,媒体既不难获得一手消息,更不难做到任何专业传媒都应做到的“兼听则明”和“平衡报道”,让万达方面也站出来提供他们一方的口径,这样作出的“报道”,出现偏差甚至闹笑话也就毫不足奇,更无从“洗白”。

尤其要命的是,该传媒网微博公众号在摘要传播时更把原本一篇报摘(西班牙原报道来自非正规媒体“数字新闻”Periodista Digital,说“报摘”都有点勉强)给“提炼”为“疑似采访”以强化其“权威真实性”,又把“像对待狗一样对待我”这样轰动性的措辞“浓缩”为“标题党式主题词”以便传播,后果如何,还用说下去么?

新媒体、多媒体和“全媒体”时代最大的好处,是新闻报道更快捷(有时几乎与事件同步)、信息更密集,来源也更多元化,但随之而来的则是信息的泥沙俱下和难辨真伪,以及“眼球化”、清晰化,甚至倒果为因、刻意误导行为的泛滥,不仅“自媒体”的公信力在这种潮流下受到严峻考验,一些传统、正规媒体也难以免俗。

在“前新媒体时代”,传统传媒的发行有一个短则几小时、长则一两天的周期,在这个周期里有多道环节对新闻素材来源、真实性和多元性进行把关,这样做虽有其副作用(比如一些有价值但有风险的消息可能被拦在版面之外或赶不上时效性),且即便如此错误依然难免,毕竟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标题党”的泛滥和许多有意无意的误导。而如今为了跟“自媒体”、网络媒体“比快”,这些传统传媒纷纷办起了官方新闻网站,全天候编发自认为“吸引人”、“有价值”的新闻。由于传统媒体官网工作人员往往是其老部门的“编余”,业务素质有差距,胆子却更大,加上稿源问题(稿费通常远低于同系统纸媒,因此吸引不到好作者,大量用自写稿和改头换面的编译、文摘稿充数)、把关问题(随时发稿的网站当然不会像纸媒那样严谨,当然某些纸媒同样不严谨就是另一回事了),以及某些网站工作人员习惯性将作者原稿任意裁剪编排、习惯性将编译和文摘稿件“包装”成一手资料等等,一篇大有问题的稿件就这样新鲜出炉。

如果这家传媒网还有微博、微信公众号,失误就可能因这些公众号发消息更随意、“浓缩”后显示在概略阅读界面的主题词更“标题党”,热闹自然就更大。

在公众对“自媒体”、“多媒体”开始习惯性“一慢二看三怀疑”之际,传统媒体往往会成为他们核实新闻的一面镜子,而传统传媒所办的新闻网、这类新闻网的网络社交平台公众号,却用自己的不专业、不严肃,给公众提供了一面“哈哈镜”。

事实上类似“万达事件”这样的“反转、再反转”,近期已发生过多次,涉及面相当广泛,既有严肃领域也有文体等娱乐领域,既有纯国内又有涉外报道,其共同特点,是始作俑者并未遵循新闻原则切实接触、采访当事人及搜集一手资料,甚至未公正收集和客观展示二手资料,更在报道时刻意隐瞒、掩饰这些缺憾,并采用“标题党”手段“制造话题”,当消息开始沉淀后人们不免发现,有些这类报道纯属捕风捉影(如关于中超转会,某媒体公共号居然将网友开玩笑截图上传的游戏中“球员转会”信息当成真实信息报道出来),有的则断章取义离题万里(如“索罗斯做空中国并向中国叫板”的消息就和原始报道偏差甚大),但危害业已产生——事实上正如一些同行所言,此番倘万达澄清信晚公布半小时,很多人恐怕早已把更多媒体基于“马德里市政府像对待狗一样对待我”素材的评论写完传回,而一些性急的网站甚至连民调页面都已做好上传了。

兵荒马乱的年代有些村子为防匪患,会在远处山头立一棵“消息树”,如果有匪患,消息树就会歪向一侧,但这种原始的信息传播手段往往会因大风、放哨者马虎或胆怯、内奸或外地捣乱等产生严重偏差。如今是信息无缝、无时差传播的时代,媒体和媒体人更不能被现代版“消息树”支使得像狗一样——那些本应更“靠谱”一些的传统媒体新闻网、公众号就更是如此。

个人简介
陶短房,本名陶勇。1987年毕业于南京外国语学校法语专业,1992年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大学法语系,毕业后先后扮演过从总经理到报社编辑、从单证到储运、从保健品营销到广告企划、从翻译到秘书的各类角色,足迹遍及国内各省及非洲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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