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谨而深刻的熊彼特

赵峰 原创 | 2016-06-12 15:39 | 收藏 | 投票

 严谨而深刻的熊彼特

 

   201663日三四节,8309教室。

   今天是第二课堂第八小组讲习熊彼特经济学。

   昨天第一课堂讲习熊彼特经济学,反响不错。第二课堂的第八小组的准备工作很充分,我相信他们也会有出色的表现。第二课堂的学习气氛一直都很不错,只在中间一两周有过波动,其他时间表现良好。这个学期有段时间,我对上课第一次产生过懈怠,但对第二课堂还是保持着信心。第八小组的小组长朱同学,是整个课堂自始至终表现优良的学生之一。她在课堂上一直是专注而投入的形象,而课外作业也体现出踏实认真,努力进取的态度。作为小组长,朱同学的组织工作应该是不错的,至少愿意投入精力来完成好小组的学习任务。我给他们小组的指导似乎不是很多,最初就主题、框架、阅读书目等提出要求之后,他们就进行了分工,自主展开工作。后来他们提供提纲和讲义之后,我也只是提出少量的修改意见。课件制作出来之后,看第一次就已经比较完善了,只需要作一些简单的修改。他们总结出的方法论特点,我感觉没有很好体现出熊彼特思想的那种灵动和奥妙,那种辩证和抽象,我在回复的时候希望他们在找材料看看,再斟酌斟酌。随后的课间朱同学问我,应该怎么来阐释熊彼特的方法论特点,我将我的想法跟他说了说。其实,我只是觉得他们总结或者引用的那种说法不是很妥帖,至于应该如何总结更好,我也没有确定的认识。再说,总结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也不是我所认同的。于是,那个内容就被抽调了。

     整个讲习都是由朱同学一人完成的。朱同学文静而优雅的样子,一看就是学习的好手。一个有着不俗的学习能力的人应该不是呆子,所以朱同学的眼里还闪烁着光芒。看她专注思考的样子,可以让人感觉到学习是一件可以带来收获的乐趣的事情。整个学期的大部分课堂教学时间,她的专注和投入都堪称楷模。显然朱同学对她要讲的所有内容都有过认真的学习和研究,所以她对自己所讲的内容,不仅理解,而且能够做到融会贯通。我在课间跟他讨论的时候,发现关于熊彼特经济学,我所讲的那些内容她都能听懂,至少是可以理解。就课堂讲习情况而言,朱同学与昨天的邓同学有所不同。如果说邓同学的讲习体现的是熊彼特的灵动和亲和的话,朱同学体现的是熊彼特的严谨和深刻。熊彼特是独树一帜的经济学家,他的整个经济学说,是建立在创新理论基础上的一个深刻而严谨的体系。从循环流转出发,讨论了创新的发生及创新对循环流转的破坏;从创新出发,讨论了企业家的行为,企业家的性质与行为动机,企业家与风险,企业家收入;从创新出发,进一步讨论了经济周期的发生于演变;从创新出发,又讨论了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与民主。朱同学的应该是对自己有着充分的信心的,她以沉静的形象,稳定的语气,不急不缓的步调将熊彼特深刻而严谨的理论娓娓道来,那形象或者说像一个成熟的教师,或者说是像一位成功的发言人。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一直是那种有条不紊,收放自如的节奏;语调舒缓而沉着,语言简洁而有效。虽然没有太多的停顿跟听者互动,但沉稳的节奏已经给听者留下思考和回味的空间。对于内容不甚熟悉的同学,可能会感觉有些紧张,对于已经做过预习,对内容有所了解的同学,基本上可以理解。

     这样的学生讲习,每个年至少要听两次,内容大致就是那些,因此有时候会有些懈怠,有些腻味。不过,还是经常有预料之外的精彩出现。朱同学整个的理论介绍,从创新到企业家到经济周期到资本主义的演变,内容选择适当,逻辑结构合理,语言表达顺畅,虽然达不到无可挑剔,但至少是比较出色。其中的几个部分,确实很出彩。第一个亮点是介绍熊彼特经济学的历史渊源的时候。我们讲经济思想史,总是要为各个时代的思想家寻找思想的渊源和路径,似乎找不到思想的渊源,思想本身的价值就要受到怀疑一样。我在这里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我们今天看到的每一条大江大河,都是由无数的溪流汇成小河,再由无数的小河汇集而成的。长江最终发源于那条小溪,哪个冰川或者那座山峰,实际上可能是一件不确定因而意义不大的事情。当熊彼特走过一座花园,闻到玫瑰的花香的时候,他可以确定那是哪一棵或者哪一朵玫瑰发出的香味儿吗?一个思想家的思想,既来自他的前辈,也来自他的同辈,既来自他的研究领域,也来自其他研究领域,既可以来自于他的主张一致的方面,也可能来自相反的方面。这样说来,思想的渊源总是深藏在历史和现实中,它具有高度的丰富性和复杂性,任何一种单一或者简单的判断,都可以意味着看见了树木却忘却了森林。尤其是对于熊彼特这样丰富而复杂的经济学家来讲,将其思想渊源归结为简单的某些方面,都可能意味着认识的偏颇。不过,思想总有其渊源,渊源总有主次之分。这样说来,抓住熊彼特思想某些主要方面,从其思想成长的角度寻找其主要的思想渊源,还是可能的。在他们的研究中,将熊彼特的思想渊源归结为几个方面:法国社会学家塔尔德、洛桑学派的瓦尔拉斯、奥地利学派的庞巴维克、马克思。结合熊彼特思想的主要方面,他们对以上思想家对熊彼特的影响的分析是有意义的。朱同学的讲习中,用了不少时间来介绍熊彼特思想与之前经济思想发展的关系,这样的处理,很好体现了我们这门学科的性质,很值得提倡。这部分内容中做得比较好的还有,比较深入地讨论了熊彼特的主要著作的内容,以及这些著作在熊彼特构建创新的理论体系中作用。朱同学对熊彼特著作的介绍,大致来说是抓住了这些著作的要旨的。不过也有一些不妥的地方。比如,著作介绍可能太多了一些。如果只介绍熊彼特最重要的那么三四部著作,可能可以讲得再深入一些,对于整体理解熊彼特的理论体系会更有帮助一些。另外,可能因为了解不够深入,有些判断可能有点问题。比如将熊彼特早年的《学说史和方法史的诸阶段》说成是一部经典就很不妥当。熊彼特自己也认为这部著作是一个不成熟的东西,它不可能成为历史的经典。朱同学这次讲习中的第二个亮点出现在最后,也就是关于熊彼特经济学的现代意义。不管他们的这部分认识来自他们的思考还是来自别的学者的认识,我觉得他们总结出的几个方面是很有价值的。那种判断,既没有流于俗套的空话,也没有违背学理的胡扯。针对促进创新实现的那些主张,既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与与熊彼特经济学有着紧密的内在联系。

     讲习结束后,同学们的评价基本上都是积极而正面的。就我感觉来看,从内容选择和结构安排,从课件制作到主讲人的课堂表现来讲,都是比较出色的。我特意点了几个男生起来点评。这学期的两个课堂,女生的表现要比男生出色,我提醒男生们要更加积极主动一些。在剩下的时间里,我又进一步讨论了循环流转与创新,企业家与利润,创新与资本主义等问题。对熊彼特理论中的某些问题,我意识到它的存在,但没有做出进一步的解释,我希望大家会有兴趣进一步去讨论。比如,熊彼特的企业家理论中说企业家既不承担风险,又要先有利润,这种认识是与坎蒂隆和奈特冲突的。企业家既不承担风险,又要享受利润,这个问题值得讨论。还有,在熊彼特的理论中,利息来自利润,而且是持久而稳定的。利润本来是不稳定,是随机而有风险的。来自不稳定的利润的利息怎么可能是稳定而持久的呢?我特别提出解释的是我听课过程中发现的一个小问题。关于熊彼特方法论的创建性,他们提出的一个表现是——提出了“经济社会学”概念——这种说法可能是有问题的。熊彼特确实是“经济社会学”的奠基人,熊彼特的经济思想中,确实有着“经济社会学”的内容,但是,将熊彼特对方法论的创建性解释为提出一个概念,显然是不妥的。更加合适的说法可能是——熊彼特将经济分析与社会分析结合起来,或者说将社会分析纳入经济分析的框架之中,或者说将经济分析与社会分析结合起来。熊彼特的经济思想,显然要比主流经济学视野宽阔,讨论经济问题的过程中,熊彼特没有将经济问题理解为仅仅受经济因素制约和影响的问题,他总是将经济问题纳入社会环境之中,从经济因素与社会因素的关联中来理解经济问题的。比如,对企业家创新动机的解释,熊彼特就脱离经济因素的轨道,没有将企业家的创新动机理解为经济利益或者超额利润。在他看来,企业家在本质上是有着超越经济思维的特殊人群,他们积极投身创新,并非追求利润,而是追求建立理想王国,体会成功的喜悦。这种说法,就是一种社会解释。在这个意义上讲,理解熊彼特,是需要一些非经济学的知识和思维的。

   第八小组的讲习,从另外一个角度展现了熊彼特的严谨和深刻。总的来讲,这是一次成功的值得回味的演示。

 

201664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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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经过思考的生活是不值得的。 ——苏格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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