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琐记(29):峨眉山·背山的人们

赵峰 原创 | 2016-08-28 07:07 | 收藏 | 投票

 西行琐记(29):峨眉山·背山的人们

 

2016720日。

从索道下来后,开始吃力地沿着台阶向金顶攀登。之所以用“攀登”一词,一来说明坡陡,二来说明爬坡的吃力。可是,我们毕竟是空手。

与我们一同艰难攀登的,是一群背山的人。他们当中有男人有女人,有少年有成年,甚至还有老人。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都是穷人。他们每人背着一个背篓,背篓里装满砂子或者石子,每个背篓足有百斤之重。背沙子或者石子山上,要按重量计费,因此有的背夫还要在背篓上部用纸板或塑料板围上一圈,可以多装一些东西。从索道下来,走上陡峭的台阶,不多大功夫,我们就累得三步一歇,五步一停了;那些背山的人们吭哧吭哧艰难前行,步伐比我们还快,停歇的频率远远比我们要低。

与背夫们相伴走一段,我感觉到一阵心酸。几次我举起相机,想要记录他们的艰难,却又担心这可能是对他们的侮辱。几次想了解他们的工作的辛劳,他们背负的重量,他们的工价,却又害怕这种打扰会加大他们的负担。每回头看到有背夫过来,就远远避开,给他们留出通过的空间,我所能做的,也就仅此而已。背山的人,在我看来是这个世界上最艰苦最顽强也最有最有韧性的人了,也是我最敬畏的人。

背夫们背负的石子和砂子,用于金顶广场的建设。在广场一角,在金光闪闪的四面佛的阴影下,背夫们正在称量他们背上山来的石子或砂子。为了方便和快捷,背夫直接站在板称上,连人带货称量之后再除去人的重量,就是货的重量了。我一时感概起来。人毕竟是人,即使是背夫,也是独立而健全的人。可是,在这个商品经济和市场经济的时代,他们与石子或者砂子混同在一起了。对于工程建筑的商人而言,背夫只是背夫石子和砂子的人;有意义的不是人,而是石子和砂子。背夫将砂子或者石子背负上山之后,留下的只是有意义的石子和砂子,而人则要滚蛋。那负责称量的年轻人,带着黑色的眼镜,穿着时髦的衣服,用彩色的口罩将自己的四分之三个脸蒙起来,看不出他的冷漠,但可以听得出他的傲慢。背夫们在他的面前,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生怕有一点得罪他,生怕他一不高兴就会减少他的石子或者砂子的重量。

看着这一幕幕,我的心一阵阵疼起来,我仰头看看四面佛,看看天际,真希望有某种神奇的力量可能改变这个世界。

下山的途中,一路还是背夫们挤在台阶上艰难跋涉。我一时想向佛祖祈祷,希望佛祖赐予可怜的背夫们一副翅膀,让他们可以轻松到达山顶。佛祖是仁慈的,他应该帮助的不是给他烧高香的富人,而是为他背负石子和砂子上山的穷人。

可是,如果佛祖将背夫们的背篓变成了翅膀,背夫们还能靠背山来挣钱,来养家活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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