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饭, 天知否?

陈可国 原创 | 2016-09-19 21:40 | 收藏 | 投票

  巍峨的大洪山横卧江汉, 矗立荆襄,冷眼向洋,橫扫四海:

  山姆大叔,巴黎铁塔,东洋倭寇,坦桑尼亚铁路好像也要完了,“哦,不是”,是要完成了。

  (大洪山离我家25公里图片来自网络)

  突然,沉睡千年淹没在大洪山的慈恩寺睁开朦胧的慧眼,哦,竟然一觉到了公元一千九百七十五年,哈欠连连,直起身来,俯瞰群峦之下脚尖上的猪头岭:

  一条蛟龙似的火球,咆哮着,滚动着,扭缠在胜利大队四小队的山坡,田野和农户里---

  一块块的龟裂,一声声的哀怨----

  长长的粗野气息的的哞哞声传来,它们狂奔着,没处喝水“困泥”的牛群疯了,慈祥的爷爷喘息着,愤怒的挥舞着鞭子追赶-----

  生产队收工的时候,正当壮年的老爸显得是那么的苍老, 汗水穿过脸颊,活像今天的煤炭工,从两里地外挑着‘吃水”回来了,坐一会儿抽几口旱烟-----后来看电影,出现这样的镜头就特别的感慨作者和导演的细腻微妙的捕捉和表现能力,老妈还要爸去“沁水堰”挑水(当时只有泥水),姐姐帮忙浇红苕和南瓜,老妈当时有一段嘀嘀咕咕我不记得了,大意是诅咒天王老爷诅咒龙王爷,爸爸没有吱声,起身去的时间嘟哝一句:“冬天难过呀”!后来是挑萝卜水白菜水,总之是挑水“洇园子”(吃水和困泥,三里岗话,专业出身的卢贤技同学有一个典型的三里岗与普通话的读音\字意的对比整理归类表)。

  (大洪山麓农家  图片来自网络)

  酷暑渐渐消褪,盼过年似乎太早了,没精打采的,以前还可以捡橡子卖几角钱买几粒糖果解解馋,今年是不可能了, 古树湾历经世纪沧桑的大栎树今年也不怎么结橡子了,稀朗朗的,皱巴巴的,有果无子,有些简直连果的样子都没有,好似非洲哺乳孩子妇女的干瘪乳房。

  有时和老表们去山上摘野果子,但主要的是捡枯柴,顺便也摘点填填肚子------后来尤其是近来在春秋或初冬回老家,一过刘店小学,野果子的乳香一丝丝一缕缕的飘来,沁我心脾,每一个毛孔和每一滴血都贪婪起来----老爸所说的“难过的冬天”还是来了,顿顿清汤寡水的,天天吃红苕饭,吃南瓜饭,吃萝卜饭,最讨厌的是半夜,一夜要起来三四次甚至四五次上厕所,冷飕飕的,被子又薄,再钻进被窝好一阵子都热活不起来,又冷又饿,有时起来还随手拿几片事先放的萝卜或红苕,咕噜噜的,如果没有准备的话只好吞口水-----吞口水的事其实是我看《饥饿游戏》时臆想出来的,是否存在,大约是没有的。大约冬月的一天,妈说晚上吃顿白米饭 (也就是不加任何菜屑)-----奢侈的白米饭,但要等老爸和姐姐一起回来才吃,他们到一队出工,靠近郑家河水库接壤光明大队毗邻京山县的那个一队,我一直觉得古树湾离那有十里多路,天已经黑了,姐姐爸爸还没有回来,肚子已经闹腾一阵子了,清香的带有锅巴糊味的诱惑像蛇一样吞噬着肚皮,嚷嚷起来了,妈大约严厉地说你啃一个萝卜睡一会爸爸姐姐回来了再吃。

  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吃的饭,是晚上的几点了,饱是饱了,但已经不是那么香了,不是我想象的那味了,木木的,老实说其实我是描述不了的。

  后来我第一次看孙少平在学校食堂吃馒头及蘸油水的那一幕(《平凡的世界》情节里的),悄然间眼眶都湿了,翻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可以这么感性;慢慢的,我也知道莫言写他的母亲让他们一家吃顿饺子及冒着生命危险往家带豆子的事;2004年习近平在接受浙江记者40分钟访谈时也提到在陕西窑洞七年的艰难岁月;天府之国的四川可能也好不到哪去,网红经济学教授谢作诗说自己小时候三月不知肉味爬树掏鸟蛋回家解解馋------现在看来不是有生命危险吗?

  那时懵懵懂懂,模糊的记得好像老师说美国人法国人英国人的日子比我们还苦,水深火热,还要我们去解放呢。

  那时我好像并不知道也不关心美国法国英国在哪,他们在干嘛,他们吃啥,是否连萝卜饭都没有。

  资本主义的法国肯定是好不到哪去的,冉.阿让(《悲惨世界》(听了两遍,书是买的正版但没有看完)不是偷面包吗?被判刑五年,最后在监狱呆了十九年,哦,不对,那是十九世纪初年,不过这事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刚刚读完青年才俊徐瑾的《印钞者》引用的数据,“中国经济停滞使得直到1980年的中国人均收入只是略好于《悲惨世界》中所展示的状况。”(第287页最后一段)

  这一年,这些事,这顿饭,永远的刻下了,我也不知道刻在了哪;

  这一年,这些事,这顿饭,成了我的底层代码!

  近邻“蒋婶”一次借一升米,到我们湾来,前两个湾子的都没有,在我家也碰壁,似乎是奶奶借给她的,是不是这一年,我也分不清了,总之她家有段时间是经常借东西主要是借米(去年腊月我去看他们,年近八旬的两位老人在家去年生产了五千多斤粮食,下次写他们)。

  再后来读了著名作家刘震云的《温故1942》和看了电影《1942》,我虽然记得的清晰人物和情节比较多:中外记者,传教士,以人换米等等,但现在印象最深的还是中正先生深深鞠躬的那一幕。

  感谢上苍,赐我幸运,没让我投胎在1942;

  感谢老天,赏我福气,也没让投胎在1**9-----

  老天,阿门!慈恩寺,叩拜!

 

  (始建于826年重建于2009年的大洪山慈恩寺一角图片来自网络)

个人简介
政治本科和法学本科毕业; 《可国视角四十年(1975--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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