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落石未出

张峻嫣 原创 | 2017-02-11 12:14 | 收藏 | 投票

  我是市纪检委刚调来的一名工作人员,跟着老同志办过几起案件,后来领导觉得我头脑清晰,能坚持原则,便把一起没有举报但群众议论的案件交给我去秘密调查。当然领导一再嘱咐,群众的传言不一定可靠,既然有线索,我们去调查一下,无论对于当时人或者案件本身都是有好处的。

    案件本身并不复杂。市人力资源局不久前招录了一批公务员。群众传言中说,该局副局长刘志平优亲厚友,他表叔家的孩子给了他十万元,被招录到一个偏远乡镇。话语来源是其表叔对别人讲的,正好被同村的一名农民听到后,便将此事迅速传播开来。大家议论的焦点是说,现在的社会太黑暗,有权利的领导嘴张的大,见人就吃,连亲戚朋友都不放过。此事在当地越传越离奇,最后不知怎么搞的,县纪检委一名工作人员听到后,更是气愤。原因倒不是他有多高的觉悟,而是自己的孩子这次落选了。于是他认为组织此次考试的市人力资源局有人收取贿赂,并且获取了具体信息,应该说是铁证如山。但是他知道现在官场上各种关系盘根错节,自己以后要求人家的地方还多着哩。他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耐心等待机会。有一次市纪检委书记来到该县。他正好负责接待,在闲聊中,他有意无意说出该县一位农民花了十万元,给了自己的亲戚,也就是市人力资源局副局长刘志平,最终于被招录了。当然他说的比较详细可是在最后又叹口气说,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有人有钱都可办事,没有人去举报,上级也不可能查处。

  市纪检委书记听完他的叙述后,问他他能不能再具体深入了解。这位同志回答说,如果上级有人来调查,于公于私他会收集证据。

  我了解到这些情况后,首先和一名同志直接去 市人力资源局 。因为该局有我们的派出机构调查起来非常顺利。纪检组长告诉我们,这次考试组织严密,考试委托一所学校负责,全场都有监控。评卷又放在外地一所学校。面试中采取抽签方式,任何人要想作弊,几乎不大可能。当我问到副局长刘志平平时表现时,他们异口同声说,该同志口碑不错。更为重要的证据是,他有个女儿,腿有点残疾,这次也参加考试,但因成绩差零点五分成为备取第一名,最终没有录取。按理说残疾人就业应该优先。但是刘志平说,照顾别人可以,照顾内部人反而引起议论。有这个实例,可以证明考试确实没有啥问题。

  我回去将情况汇报给书记。领导到就是有水平,他说现在有反映,刘志平接受别人十万元,如果确有此事,哪怕是只有这一次,也应该从严处理 。接着领导又讲了最近动态。虽然有些事情我也是清楚的,但我还是一再表示,一定不辜负领导期望,把问题调查个水落石出,对刘志平本人和大家都有好处。

  然后我就马不停蹄直接来到峡谷县,找到领导要我联系的那位同事。因为是同行,虽然过去打交不多,但是相互间仍然有种亲切感。这位同志叫李向阳。对于当地风土人情交通状况十分了解。 我们一行四人乘坐一辆小车,没有一个小时便来到目的地。经过打听,很快找到那位农民。还是李向阳比较老练,他之前告诉我们说,咱们不要说是办案的,就说是来收购他家苹果的,然后慢慢拉话闲聊。这位农民一听说有人要预定他的苹果,十分高兴,非得要我们去他家坐坐。他家的窑洞还是很漂亮的,院子十分宽敞,室内虽然没啥现代化设施,但是十分整洁。整个村子静悄悄的。他告诉我们说,他姓王,叫王公社。就是出生在公社化运动中。他告诉我们说,全村的年轻人都去打工了,他是村上最年轻的,原来几百人的村子,现在只有几十个人,绝大部分是老年人,山上的地也没有人去耕种。过去国家扶植发展起来的枣树无人作务,自生自灭。加上价格也不行,就是苹果还可以,但销售起来也很困难。然后叹了口气说,现在农民要来钱,十分困难,啥东西都卖不出去,而且价格特别低。李向阳逐步转入正题,问王公社家里孩子情况。王公社说到孩子,满脸的自豪,说,两个男孩子都有了工作,老大在县城工作,老二最近也被录取了,分配到其他县的一个镇子,还是公务员,就是路途远一点,但只要有工作,这都不算啥,总算把我的愁帽给脱了。人其实在幸福的时候回忆过去的苦难,才是最大的幸福。接着王公社讲述了自己为供养两个孩子上学所付出的努力。李向阳又说道,这次考试很难,你孩子看来很优秀。你一个农民,孩子能考上,肯定花了不少钱吧。王公社是个老实人,说,我表姐家的孩子是市人力资源局局长,这次全凭他了。李向阳又诱导说,现在的社会,即使是亲戚,也得花钱,没有钱再抗硬的关系也不行。请客送礼一大摊,有亲戚不骗你,把事情办成了,这就不错了。然后又例举了几件具体事例。说着,王公社也逐步放松了警惕。 当然也大概是想取得我们的信任,好出手他的苹果,便说,我表姐的孩子我不认识,就是我表姐也是叔伯的,不是亲的,人家把事情办了,咱们还能亏待人家?李向阳随口接着话题说,我的一个亲戚,为了安置孩子,给了人家三十万,事情不仅没有办成,连花出去的钱都要不回来。人家还理直气壮说,事情没办成,我请客送礼把钱花完了,你们总不能让我去再问人家追讨。王公社终究是农民,,听到此话大吃一惊,说世上还有这号事?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是碰上自己人,事情办成了,人家还给退了两万元,我原来以为捌万元就报答了人家,现在看来,还应该让孩子去再次感谢人家,起码人家没有骗我,再说了现在请客送礼花钱也多。李向阳又问道,你是直接把钱送给人家的吗?王公社回答说,我是个受苦人,背着猪头还找不见庙门。不要说市里的门咱进不去,就是峡谷县的衙门,还随便让我们受苦人进?李向阳又问那是谁帮你办这些事的?王公社回答说,我有个堂弟,也在市里工作,一切都是人家办的,我给了堂弟,具体是怎么办理的,我也不清楚。但后后来又是我的堂妹把剩余的钱打在我的账户上。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有本事人,现代化设备就是好,在谈话时我们都用手机进行了录音 。主要的线索搞清楚了,我又问了一下王公社,他的堂弟在哪个部门供职,叫什么名字等等。

  我们白白耽误人家的时间,说是买苹果,实则是弥天大谎。内心总是过意不去,临走时我们几人花了二百多元,买了他的一些其他水果。王公社说要给我们找钱,我们说不要了,说不定下次还会来麻烦你的 。王公社怎么能知道我们的阴谋诡计,对我们充满感激和不解。

  告别李向阳,我们两人又回到市里。立即找到王公社的堂弟。因为是公务员,我们不需要什么拐弯抹角,单刀直入说明来意。他告诉我说,此事是他的妹妹联系的,妹妹把十万元给了刘志平后,人家如数退给我 。我又给了我妹妹,让他负责转交给我哥哥。后来情况我再没有打听。说着他拿起电话问他妹妹,说那钱给了人家了没有。妹妹回答说,我为这事跑前跑后,花销了一些。剩余的退给了哥哥。事情到此,看来刘志平确实没拿人家的钱。但是他哥哥当时心情并不平静,当着我们的面便教训起了妹妹,只听他在电话里对妹妹说,你呀,再这样下去,非出事不可。真是阎王爷的钱你都敢使用。哥哥家的孩子上学费了多大劲儿,我当时还给了两万元,据估计他要欠十万元。现在孩子工作,那是凭籍自己的实力考上去的,你给人家没有任何帮助,凭什么你拿人家的钱。即使你有过帮助,都是自家人,你怎好意思拿人家的钱。况且你原来就不认识刘志平,还是我介绍的,只见过一次面,人家和有多深的交情?你赶紧把剩余的钱如数退给哥哥哥。否则咱们以后都没脸再回老家去了!

  从他的语气和态度来看,不像是做作。然后我们问到,你妹妹是干啥的?他回答说,原来教了一段民校,后来又开饭馆,最近几年,来到市里,什么也不干,专门给人跑工作。有些人在我跟前说她活动量很大,帮助不少人找到工作。我一再警告他们,如果她有那么大的能量,为啥连自己的工作都解决不了。可是有些人就是不听,还是要上当受骗。这世界真是到了骗子显得不够用了,一些人听风就是雨。而有些人则利用这种心态,专门从事咋骗活动。

  听了他的话,我陷入了沉思。是的,前些年官场腐败,不拿钱几乎无法办事。这样一些正当诉求,也只好找关系。基于这种考虑,于是有些人就干起中间人的角色大肆收受别人的钱财。其实有些事情他们根本无法插手,但还是堂而皇之包揽大事小情。严格说起来,这是官场腐败的衍生品。试想,如果各项制度都能透明,谁会无缘无故拿着自己的血汗钱去做那样的没有把握的傻事呢?但我又转眼一想,毕竟他们之间存在某种亲缘关系,要是真的是刘志平收取人家钱财,那也是犯法的事。这事还的继续调查下去。从这里出来,我又马不停蹄调去刘志平最近的通话记录,。最近他并没有和这些人有任何通话。

  我把这一阶段情况向领导作了汇报。领导还是要我继续调查。于是我又到峡谷县,原本想直接再去调查王公社。可是到县城后,却在街道上碰见该县纪检委的李向阳。他口直心快告诉我,上次那个案子,其实和刘志平没有关联。最近县公安局已经把那个女的立案了 据说数目还挺大,已经构成诈骗罪。她采取的手法就是每到招收人员时,她便说自己有关系,能给人家安排工作。结果有的人给过她几十万元,据公安局人讲,数目可能上了千万。

  这个女的是社会人员,不属于我们监督,但刘志平的事情必须弄清楚。于是我找到县纪检委,希望他们也去人再去正式调查 。谁知峡谷县的纪委领导说的更直白。他说你不要再调查了。我有个亲戚也住在那个村。刘志平的亲表叔专门把他们一家子族人召集在一起,讲明了此事,那个女的也当众承认刘志平并没有拿钱,剩余的钱全部由她一人花销,并且定了还款计划。这成为全村新闻。后来他们一家子族人又听说这女的还犯了大事,便表示右后谁也不再提这事了。打断骨头连着筋。王公社自己表示说,几万元不算啥,不管怎么说,亲情要紧。

  听了他的话,我觉得自己完成了任务。于是便把这一切情况汇报给我的领导。领导说只要刘志平没有收受贿赂,咱们就算把案件查清了,也就就可以结案了。离开峡谷县,又回到市里。满大街人流滚滚。这是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过去说十官九贪,现在看一下群众,又有多少是内心清白的呢?如果有机会,他们一旦得势,会不会比原来的贪官更贪呢?茫茫人海,有几个人的心灵是清白的?有是谁污染了这些最基层普通百姓的精神世界?之所以产生这个念头,是因为我想起鲁迅先生的一句话,奴隶变成奴隶主,很可能比原来的奴隶主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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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大师、中国姓名专家、国际风水名师。专业研究中国传统文化《堪舆学》及《姓名文化》五十余年。服务热线:15191173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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