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公的“六个一”

陈敏昭 原创 | 2018-01-15 16:30 | 收藏 | 投票

 欧阳修公的“六个一”

 

陈敏昭

 

欧阳修公(1007-1072)字永叔,这个字号应当是其长辈所起,而其别号则众多也。年轻时的“遗老”,“达老”,四十多岁时的“醉翁”,六十多岁时的“六一居士”等。据说“遗老”为其友所赠,“达老”则是自己所取,以示“放达自任、率真洒脱”。庆历五年(1045年)被贬滁州做太守时,他给自己取别号“醉翁”,并写下了流传千古的名篇《醉翁亭记》,声称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宋神宗熙宁四年(1071年)时年六十有五,再三辞职,退居颍州(今安徽阜阳)西湖(做颍州太守时在该地营造一所别院),又更号“六一居士”。 客有问曰:“六一,何谓也?”先生曰:“吾家藏书一万卷,集录三代以来金石遗文一千卷,有琴一张,有棋一局,而常置酒一壶。”客曰:“是为五一尔,奈何?”先生曰:“以吾一翁,老于此五物之间,是岂不为六一乎?”

欧阳修公终生爱好读书。公有座藏书楼“非非堂”,最初营造在洛阳,并且写有一篇散文《非非堂记》,乃难得的短小精悍文章:“权衡之平物,动则轻重差,其于静也,锱铢不失。水之鉴物,动则不能有睹,其于静也,毫发可辨。在乎人,耳司听、目司视,动则乱于聪明,其于静也,闻见必审。处身者不为外物眩晃而动,则其心静,心静则智识明,是是非非,无所施而不中。夫是是近于谄,非非近于讪,不幸而过,宁讪无谄。是者,君子之常,是之何加?一以观之,未若非非之为正也。

予居洛之明年,既新厅事,有文记于壁末。营其西偏作堂,户北向,植丛竹,辟户于其南,纳日月之光。设一几一榻,架书数百卷,朝夕居其中。以其静也,闭目澄心,览今照古,思虑无所不至焉。故其堂以‘非非’为名云。”

非非堂者,取义“否定错误的读书堂”。欧阳修公说:肯定正确的、否定错误的,这是事物的常态。但过分肯定就有谄媚之意,过分否定就有诋毁之意。对于一个君子而言,再谄媚他也不会增益什么,无所谓。但如果诋毁一个君子,虽然很不好,可也许能引起君子的反省,正所谓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所以,过分否定错误要远远胜过过分肯定正确。一个人总是在不断犯错与改错中才能走向前进,错误是正确的路标,看到错误,就看到了正确的方向。人生最宝贵的财富就是犯错,只有发现错误,才能找到正确的道路。

欧阳修公非常喜欢“非非堂”,公事处理完毕,回到非非堂,泡杯新茶,赏赏窗外修竹,翻翻万卷书籍,抚抚琴弦,很快心静神安。

欧阳修公另一个喜好是金石遗文,也就是夏商周三代以来的碑帖铭文拓片。他收藏金石遗文与前代人有个很大的不同,前代如晋朝陈勰之《杂碑》,梁朝萧绎之《碑英》,虽然也收集金石文字,但其主要目的是供人们欣赏把玩。欧阳修收藏的主要目的则在于研究。他撰写的《集古录》收录自己审定考释周秦至五代金石刻辞文字的跋尾评论四百多篇。其内容多涉及史事、书法和文章艺术。看来他集录金石文字的最初动机在于品鉴书法、评论文章,然而最终编辑成册后,考订史实却成为了主要目的。

欧阳修公精通乐理,擅长抚琴。他家绝非“有琴一张”,而是收藏了许多,名贵的琴有三张:其一名“金晖”,其音晓畅清远;其二名“石晖”,其音清朗缓慢;其三名“玉晖”,其琴音舒缓,余韵呢喃。欧阳修认为琴不仅能够悦耳宜神,还能够治病救人。他说:我本来身体有病,久治不愈。后来跟朋友学琴,久而久之,不知不觉病就好了。其实,这是他的谦虚说法,他的词集就名《醉翁琴趣》,若非精通,敢言琴趣乎?

欧阳修公还喜好下棋,并且棋艺造诣颇深厚,走到哪下到哪,来者不拒,邀者必去。《刘秀才宅对弈》就是记录:“乌巷招邀谢墅中,紫囊香佩更临风。尘惊野火遥知猎,目送云罗但听鸿。六著比犀鸣博胜,百娇柘矢捧壶空。解衣对子欢何极,玉井移阴下翠桐。”在夷陵做县令时,他还建造一间棋轩,四周树木葱笼,十分幽静。他的《新开棋轩呈元珍表臣》,就描写了他临枰时的心情:“竹树日已滋,轩窗渐幽兴。人闲与世远,鸟语知境静。春光霭已布,山色寒尚映。独收万虑心,于此一枰竞。”棋轩北窗前,欧阳修还亲手种植楠木两株。身居轩中,他献诗棋友:“为怜碧砌宜佳树,自属苍苔选绿丛。不向芳菲乘开落,直须霜雪见表葱。披条泫转清晨露,响叶萧骚半夜风。时扫浓阴北窗下,一枰闲且伴衰翁。”

欧阳修公好酒、识酒、善饮。他的词《朝中措》就反映了这个特点:“平山阑槛倚晴空,山色有无中。手种堂前垂柳,别来几度春风。  文章太守,挥毫万字,一饮千钟。行乐直须年少,尊前看取衰翁”。酒在中国古代文人生活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好酒能够陶冶人的性情,也酿造着文学的气派、流派,张扬着文学家的个性、自性。

“六个一”让我们认识了那个笑傲江湖、人生洒脱的真实的欧阳修。

 

    2018115日,星期一,三门峡上阳书院

个人简介
陈敏昭,男,河南省灵宝市人,现在工作单位:三门峡行政学院,副教授,历任哲学教研室副主任、经济学教研室副主任、经济学教研室主任、信息中心主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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